漠上的风吹得大纛烈烈作响,那句轻得几乎没声的话却分毫不差地传入听者耳内,经久不散。
他说:“既尘,我大概找到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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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余温散去,寒气砭骨,沙风却停了。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巡警卫兵往来交替的甲器声。
帘帐突然被掀开,寒气猛地钻进来,瞬间侵入衣骨,裴瑾不着痕迹地缩了缩手腕。
她看向来人。
昏黄的光线中,阴煞的鬼面也柔和了不少,他已卸下甲胄,只着一袭黑袍里衣以及一对金纹护臂束腕,身形更显修长挺拔。
裴瑾适时地想起一句话——
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这本应是风尘之外,瑶林玉树之上的高门贵子。
她动了动手脚欲起身,手脚上的链铐一时呼啦作响。
“别动了。“面具下闷闷的声音响起。
裴瑾动作一滞,有些不解,这声音怎么听着比先前一言不合就抓人时还要不悦。。。。。。
帘帐忽又被掀起,那人走出帐,帐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去,把火盆拿来,再烧些炭。”
“。。。。。。将军,煤炭没几块了,大家伙都不舍得用,留着给您老。。。。。。”
“老什么老!瞎七八糟说什么呢,废话那么多!”
“哎哟!去。。。。。。去了,别打。。。。。。”
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消失,只留下一片静谧。
裴瑾半身靠坐在床边,安静听着,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
没多久,帐帘再次被掀开。
裴瑾看着再次出现在帐内的人,视线移到他的手臂上,眨了眨眼——那上面正挂了一件墨色毛皮披风。
显然不是给他自己穿的。
穆之恒走近两步,倏地将披风丢到床边人的怀里,语气略微僵硬道:“穿上,还没查清,别冻坏了,再诬告本将虐杀朝廷命官。”
这“朝廷命官”几个字怎么听都有些咬牙切齿。
裴瑾唇角微动,似乎在笑,很快又平复不见。
离得近了,才发现披风并不是所见的墨黑,而是微带紫的靛青色,素面云锦,内里是柔软的貂皮,质地很好。
鬼面一动不动地正对着她,裴瑾也不扭捏,抖开披风,转臂要披到身后,却发现手链已经绷直,无法再进半分。
停滞了一瞬,她放弃尝试,抖了抖,铺盖在身前。
营帐内仿若响起一声叹息,缥缈似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