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言对国师的答案并不意外,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紧不慢地执起茶盏,氤氲的茶雾将她的五官照得不甚分明。
“华末五雄争霸,并入于聿,聿朝气运浅薄;及聿亡后,夏高祖白龙入船起义而一统天下,后为丰贞之治。夏历西、东两朝,终究敌不过历史滚滚烟尘,泯灭于车辙之下,灵帝昏聩,平帝势弱,少帝年少,质帝荒|淫,遂三家分夏。”
粗粗概括了由此往前的三朝历史,木婉言看向国师,弯唇道:
“却有人言,非为东夏末年三家分夏,而是先西夏、东夏,东夏亡后还有李夏,木、阮、贺三大族不忠不义不孝分裂李夏,分居东、南、西三方自立桓、钊、煌三国,夏朝这才正式灭亡。然而夏朝虽死,其人未亡。”
这最后一句话一出,自拒绝了太子殿下的邀请后便垂目的国师分一缕视线给太子。
木婉言道:“国师,孤方才说了,孤知晓国师来大桓所为何事,国师莫不是以为孤在说笑?”
“不敢。”国师长叹一口气,“殿下神目如电,人间阴私难藏。”
“国师过誉,孤不正看不出来国师为何支持孤为太子吗?”
木婉言深深看向国师,青天白日下殿堂内仍烛火煜煜,窗外打进来的金光与火光将国师周身笼上一层圣光,倒真似云中仙。
如果她真的是废柴太子,那国师为何对他毕恭毕敬?
如果她确如国师所言人中龙凤,国师又为何不设计让她废黜?
中宫所出并非仅有她一人,她那同出于父后的六皇妹正是方便塑造的时候,母皇年迈,其余几位皇子始终由皇帝控制着远离政权中心,恰好方便国师立幼辅政以达成他的目的。
“殿下多虑。”国师淡淡道,“臣说过,臣无心俗世。”
“大凡想兴复大夏者,打着的旗号无不是光复夏高祖大一统的荣光,或是兴复丰帝与文帝盛世的辉煌,便连自立门户的桓、钊、煌三国也各以己为大夏正统为复夏朝而建国。那些人心里到底是为民为国还是为利为名尚不得知,国师也是其中之一,无论真心为何,都谈不上无心俗世吧?”
国师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一晃,他镇定地将茶杯递到面纱下喝一口茶。
“以男子之身凌驾大桓多年,国师这些年来实在是殚精竭虑,孤实是看不出哪里不问俗世。”
“殿下说的这些不过是无端猜测罢了。”
“确实,孤上述猜想并无证据。”
她不过是从原著的细枝末节里推出了一点不足为证的信息,半真半假、半推半演地说出来,有多少确乎符合国师情况她亦不知。
没有证据证明国师是前朝后裔,无人证明国师把持了大半大桓朝政,整个大桓仍旧是当今圣上做主,只是圣上在做决策时大多数会询问国师意见。
然这并不能说明国师弄权。
除了在太子的几次安危之上,国师几乎从未主动找过皇帝商讨皇家事宜与国家大事,这也是国师一个男人涉政多年却无人真的参他以男代天的原因之一。
“听闻十七年前孤罹患重症几近濒死,是国师为孤算命道‘木弘琬’一名虽好,然需以小名压孤之命格方可平稳度劫,遂戒斋沐浴三天又占星卜算三日为孤算来‘婉言’二字为小名,当天孤果真如国师所卜病症全消,就此平安长大。”
木婉言摩挲着手指,大桓太子小名之事知之者甚少,也就皇帝平日会叫她小名,就连几位知道内情的皇姐们也都习惯她“木弘琬”之名。
若不是看过原著,她还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她的名字是这样来的。
究竟是国师误打误撞因着她这只蝴蝶翅膀的介入补足了剧情,为大桓太子取了她与灵宠玩笑后用的名字“婉言”,还是国师当真有观星测运之能。
世间运道各有章法,玄之又玄之事数不胜数,鬼神之说不可信,然命运之理却玄妙难言。
那坤江水患这国师当真不曾卜算出吗?
木婉言从兜里掏出写满坤江现状的布帛递给国师。
“十五年前国师仅得母皇推崇,时殷江大旱,大人散尽家财赈灾,接连一月为殷江百姓诵经祈福,这才真正为国为民所尊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