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来宫里寻她时,特意带来这盏宫灯。
她避开腮雪等人,悄悄同萧长卿去御花园赏花。
御花园中,那几束海棠,原本只有三分姿色,在这灯的辉映之下,变成记忆里十分的绝美。
后来想想,孤男寡女夜里赏花,太过孟浪。
她便瞒下此事,将这灯悄悄塞入私库中,再未提起。
如今……清理私库,竟被腮雪发现了。
腮雪还在夸赞。
她端详着那灯上的画,惊叹道:“主子,您发现了没,这灯是用波如蝉翼的雪绢纱做成的,上面的字画,竟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绣上去的!”
“还是失传已久的双面绣法!”
“正面绣着八仙过海的图画,你瞧张果老的毛驴,何仙姑手中的莲花……色泽浓淡得宜,明显是出自大家之手啊!”
“还有这绢纱的里面,绘着各个季节盛开的花。”
“春日迎春,冬日腊梅,秋日海棠……”
“这宫灯您是何时得的?可是老爷给您的?奴婢怎一点印象都没有!”
青鸾也未曾见过这般绝美的物十,将小脸凑过来,仔细端详后,惊讶地指着那灯壁。
“主子,腮雪姐姐,你们看!这宫灯里的琉璃隔层,是切了很多切面的,若里面点了灯,那灯火透着这层层叠叠的切面射出来,定然流光溢彩,满目绚烂。”
兰溪捏着那把柄的手指,又紧了些。
“你倒是细心。”
话里,带着些赞赏,也带着些喟叹。
正是因为这些琉璃切面,那夜赏灯时的场景,那璀璨的如银河一般的焰芒,她才记在心中……
“收了吧。”
兰溪手指松开其上的小字,将手柄重递给腮雪。
语气平淡,“宫灯一枚,登记在册,不用过多描述。”
腮雪不明白兰溪为何这幅态度。
满腹的疑问。
可等她察觉到那手柄处的两个小字时,浑身一颤。
眼底,遍布懊恼之色。
怎么……怎么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畜生!
她曾替主子烧过萧长卿寄来的书信,也知道萧长卿的乳名……
得知这宫灯的来源后,腮雪再看,便觉得那其上的琉璃和绣花,艳俗难耐,惹人心烦。
愤愤地转身,正欲离开——
忽听到娇俏的女声,自拱门处传来。
“呀!腮雪姑娘手里提着的这宫灯!妾身好生眼熟啊!”
修养数日,痊愈了大半的桑桑,穿着一身明艳的红裙,不请自来。
她耳边挂着明月珰,繁繁密密,有四五层的样子。
走起路来,珠玉碰撞,人未至,音已到。
此刻,捏着帕子的手,遥遥地指着那宫灯,涂着丹蔻的指甲,戳出瘆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