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栩找到了被砸毁的另外一只木鸳鸯,被席温用布包着塞在角落里,老师傅说这是席温自己雕的,做好了要送友人。
好像还有什么地方没有被注意到,陆栩思索后和牧言曦往临风楼去了。
钱垣又是隔着屏风才能和景秋说上几句,“你到底想做什么?”
景秋不接茬,“公子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我听不太懂。”
钱垣强忍苦涩道:“荣婉之死你该是最清楚,席温一个劳工如何得知临风楼的秘密?在千霞楼时,你们便相识,你可知借刀杀人也是同罪?”
“没证据可不能乱猜测,您这样说,很伤我的心。”
钱垣听到有人来找她,想言语的千万句最终只得一句:“尘埃落定后,我们回洪州。”
陆栩开门,钱垣正迎面出来,他问道:“怎么了?”
“有些话要问景秋姑娘。”
钱垣心有不安还是跟了进去。
景秋终于从屏风后走上前来,钱垣见她模样,忆往昔,呼吸一窒,想要仔细看看,又怕视线过分炙热冒犯到她。
牧言曦看了眼钱垣,默默把他挤到陆栩旁边,钱垣抬眼便可望见景秋,站在那里只像在聆听而已。
陆栩问了一番,景秋与荣婉差不多时间进入千霞楼。荣婉心善好施,见席温可怜,楼里又有些送货的活,于是向林淑推荐了他。一来二去两人也有些熟络,偶尔见了问声好或问候几句。
“荣婉是被程安送到临风楼的。”景秋眼里盈了泪,“那天我去的时候就已经……已经来不及了。”
景秋回想那日,趴在陆栩肩上哭了起来,牧言曦见钱垣满眼心疼低声道:“钱兄递帕子呀!”
钱垣听后忙去拿帕子,景秋接过哭的更厉害。
陆栩只能轻拍她后背,温声哄着,“都过去了,之后的日子都会好的。”
“过不去……小栩,太疼了……”她紧紧抱着陆栩,好似溺水者短暂的抓住一根浮木。
牧言曦硬拉着钱垣出去后,景秋才忍着泪道:“那天她没挺过去,被人草草一卷,扔乱葬岗去了,不服管教的姑娘,第一晚人都…程安那天……也在。”
陆栩到底是被保护的太好,懂她的点到为止,可她先前哪里能想象人性的恶,莫名的落了泪,沉寂片刻后她才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说着慌忙擦泪“我也不该送她回去,我什么都不懂。”
“没有谁生来就懂,许多时候都是一只脚迈出去就收不回了,你不问,我又该同谁说呢?”景秋笑了笑,夹着眼泪,心里也痛,竟没忍住和她聊起了过往,“我和钱垣是旧相识了,我先前不见他,是我不敢见他,终归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
“我不在意。”钱垣推门进来,对她的爱惜也藏不住,“你是江染或是景秋,都不重要,我心悦你,在意你,从前是也永远是。”
牧言曦招手让陆栩出来,陆栩称有急事,关上门跟着牧言曦下楼。
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牧言曦带她去了城墙上,城墙很高,风吹的人脸疼。
“哭吧!”牧言曦递帕子给她,“哭完了还得继续查。”
“不哭了。”陆栩看着城里百姓安居乐业,风吹动她额前碎发,不知是因为哭过还是冻的,眼尾泛红。
“千霞楼和临风楼背后的人是户部侍郎孙惟。”陆栩感受着呼啸而过的风,看了看自己的手。方才景秋在她手上写了名字,知道了又如何,没有证据不能定罪,老狐狸也很难露出尾巴。
她道:“听说北疆的天空很纯净,好想看一看。”
他站在她身边,坚定的选择了她,回应道:“京城的春天要来了。”
右廷尉抓了那晚的人,有一位是程安在京城结交的好友。
程安十八求娶荣婉,恩爱时如胶似漆,他渴求功名,渴求和她有一个更好的家。彼此相爱时,都愿意为对方竭尽所有,千霞楼再苦荣婉也撑了下来。
前年初冬,程安悄悄来看她,见荣婉受罚,说什么也要带她回去。
“多少钱我们赔就是了!再不济闹到官府去!”
程安被打了一顿,右手手筋被生生挑断,读书人断手是不小的打击。他告过官,找不到行凶者,渐渐没了消息,他求助小有权势的友人,被骗光了钱财。
练习左手写字的那段时间,他的心也空了,反复问自己,读书有什么用?好像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护不住。
平时也有人会打趣他,“你妻子总不回家,是不是外面有相好的了?”
听的多了他竟然生出几分猜疑,偷着在京城住了一段时间,有些病态的窥视自己的妻子。
那日席温送线至千霞楼,带去了一只木制鸳鸯,“另外一只呢?”他越想越恨,断定荣婉背叛了自己,恨她薄情,恨世道不公。
荣婉总惦记他,攒了钱便寄回去,关心他的近况,叮嘱他照料好自己。
情感是极危险的事物,不爱时可以推翻一切,再多的付出在程安看来,不过是荣婉在求一个心安。怨蒙蔽了他的眼,再看不到一点妻子的好,渐涨的是无边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