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妇人道:“你怀着身子,吃不下也得多吃点,好好补养。老夫人和大爷就指望着你给大房添香火了,山珍海味,甭管你想吃什么,保管都能给你弄来。”
年轻妇人嗯了声,停顿了一会儿,轻声说:“我这几天总做噩梦,有点害怕……”
“怕什么?”
“我怕……啊!”
年轻妇人的话还没说完,视线无意间扫过长廊,看到树荫里端坐的谢嘉琅,浑身筛糠似的一抖,一阵失声尖叫,两眼上翻,竟直接晕了过去。
“竹娘!竹娘!”
苍老妇人唬得脸都白了,一把抱住竹娘,大声喊叫。
仆妇丫鬟听到声音,赶了过来,抬起竹娘送到房里,谢大爷和大夫急匆匆赶来,没一会儿老夫人也来了。
竹娘不省人事,冷汗淋漓。
大夫给她诊过脉,说她胎相有些不稳的迹象。
谢大爷面皮抽动了几下。
老夫人两眼火星直冒,怒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吓成这样?”
和竹娘说话的苍老妇人是院里洒扫的婆娘,听见问,哆嗦着跪倒在地,呜咽着说:“老奴和竹娘说着话……她看了一眼树底下……看到大郎在那……就成这样了……”
院子陷入一片沉寂。
花丛下,谢嘉琅撩起眼皮。
刚才他在树下看书,忽然听到妇人尖叫,院里挤挤攘攘,忙乱成一团,他的书箱都被挤翻了。仆妇都在忙,他不想多事,自己蹲在花丛前,把滚落的东西一一捡回来。
洒扫婆娘抬起手,颤巍巍的指头对准谢嘉琅。
众人沉默。
谢嘉琅捧着自己的书卷,慢慢站起身。
死一般的静。
没有人开口说话,老夫人和谢大爷都沉默不语,甚至没有转头往谢嘉琅这边看。
可谢嘉琅却觉得仿佛有无数道谴责的目光落在自己肩头,山一样的沉,压得他抬不起头。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那里看书。
他没有吓唬竹娘。
谢嘉琅抿唇,漆黑的眼睛看向守在门前的谢大爷。
谢大爷长叹一声,朝仆妇摆手。
仆妇会意,走上前,拉谢嘉琅回房。
房门合上了。
谢嘉琅站在门后,手指捏紧书卷。
他是个怪物。
只有闭门不出,他才不会吓着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