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家……”
“你家当然没有对夫人拳脚相向过,你们家只是正在准备灭别人的全家而已。”说完了这句事实,看见韦祎脸色更加不好了,罗易赶快补救,“这就是你们柳党的可取之处啊,你们这群人比旁的官员更自律更……文明更……杰出,他们是又敬佩又惧怕,你们是鹤立鸡群的大齐国里面更加鹤立鸡群的人。”
“你这么说,倒是让我觉得稞国之乱也有好处。”
“作为大齐国的商人,我可非常希望大齐国开疆拓土,生意好做。我还希望有生之年能看见大齐国或者大齐国的体系统一天下哩!”
“怕是难。”
“不一定要打仗去征服,战争只是手段之一,文明更有力量。各国那么惧怕大齐,怕的是百姓看见了大齐国人能安居乐业,都起来造反推翻横行的贵族。就像当年柳虞大人所期望的。”
“你也知道我外祖母?”
“怎么会不知道!”罗易眼睛亮晶晶的,“不管是柳虞还是柳凿都好,堪称天下女子之楷模!”
柳凿长相一般,只看画像甚至有点丑,身高体壮,粗眉厚唇,面有男相,不然也不可能扮作男子在官场拼斗十五年都没人发现。
世人常称,女子楷模如孟母,如昭君,前者教子有方、坚守志节,后者貌美明理,为国远嫁。
“放屁吧,孟母连名字都没有。”罗易立刻说,“她儿子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圣人,连他娘的名字都不肯记下来。”
“我倒是赞同这一点。”韦祎说,他也对那些有名的圣人没有好感,写那么多难背的古文,“你盛赞我外祖母,我这个晚辈与有荣焉啊。”
“可是柳凿并不能彪炳史册,只有成为了柳虞才可以,再过千年,还有谁能记得这么一位女豪杰呢?如今的民间都传说柳卞柳大人的母亲貌丑而跋扈,教子无方,搞得柳大人娶妻无后,却连个妾室都不敢娶。”
“哎?我舅舅没有无后啊。”
“呵,在他们看来,生女儿不算是子嗣。”
“我想,外祖母应该是并不在乎自己被如何议论的。”
“但是我这个崇拜者很介意啊,也替天下间的女子介意。太可怜了,竟只能以孟母为楷模!”
今晚先是头发没干就出门挨冻一遭,后又紧锣密鼓地商议了许久的杀人计谋,然后又回来和韦祎谈论国家文明的问题,都子夜了,脑子很兴奋,别想睡着了。
“我刚才对你疾言厉色的,是因为一时情急,给你陪个不是,你莫要介怀。”
“嗯?”韦祎想了想,“刚才你问我是不是隔墙有耳那段?”
“正是。”
“忒客气,每次都应该我谢你,你又为何要赔礼?”
“真是月亮上来的,”罗易想起了东海郡时,这位韦将军竟然不知道民间打死妾无需坐牢,“你是大男人,是君子,被我一个小女子给教训了,怕你面子上过意不去,心里不爽。”
“我不是君子,而且,那个,窃以为,没有男人是大男人,除非你特指身高体型或者嗯……”
“这就奇了,我记得我堂哥也强调过他不是君子,这是什么师门规矩吗?”
“是也不是,我师父还有壹通的师父都挺讨厌孔夫子他老人家的,君子是孔老夫子说的——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还有什么不妄动,动必有道之类的,鄙人一项也做不到,我估摸孔老夫子也做不到。”
“喔,不是君子也不用自称鄙人,那我们说说大——男人这件事,按照你的定义,都说身高和那什么成正比例,韦公子比寻常人高不少,是不是成正比例呢?”
以后大男人这个常见词有了新的含义。
“什么什么什么的,喝完了你赶快就寝吧,我回去了。”韦祎终止了话题。
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脱掉外衣躺进被窝里预备打坐修炼。
刚才的对话似乎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罗易为什么要在东海给贺顼一条生路。如果风气真的差成这个样子,罗易这样的人应该很孤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