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不寒抬眼看,没出声,也没表情。
动作倒是很迅速,飞快地起身,韦祎以为娘要冲过来与自己相认呢,其实不然。柳不寒扑向墙边,墙上挂着宝剑,她敏捷地抽出宝剑来横在身前,这才出言厉喝:“何方宵小!”
“嗯……”韦祎语塞。
柳不寒也不急着出剑攻击,她判断,这两个人既然会轻功,武力定然比自己要好得多,谨慎为上。
“这位夫人,敢问您可是韦大人的夫人柳氏?”罗晏作揖,斟酌着问道。
“我正是柳不寒!”柳不寒仗剑冷笑,她看清了面前是两个小少年,不是很怕了,讥讽道,“不知二位是哪家的公子,闯入私宅,好生无礼!”
“嗯……,那个,我是您儿子。”韦祎继续语塞。
“哎?你是我儿子?小祎?”柳不寒没把宝剑放下,而是继续横在身前,走到韦祎面前来。
打量了半响,“倒真是挺像!”
“好吧!”柳不寒收了剑,“哎?今年你十五了啊,我说怎么回来了呢。回来了也成,今天是没人打扫,你们自己看着办,娘给你们做饭!”她还是很想热情迎接儿子来着。
罗晏被柳不寒这番“爽朗”的操作惊到了,一时没话说。
韦祎却想起来些幼时的事情来,武功好不好不知道,但柳不寒做饭的手艺确实是可以杀人的,赶忙阻止,他可不想刚回家就食物中毒:“娘,您别忙了,晚饭我来做!”
于是二人便又住到了韦家。
对这两个人来说,韦宅比罗家大宅舒适多了。罗家大宅的那些包金的椅子、水晶的花菰、珍珠的门帘,雕梁画栋一步一景,令人时时刻刻生出一种德不配位的惶恐。
韦宅没什么多余选择,韦祎是仅有的少爷,当然住第二进院子的正房,罗晏住同院子的隔壁。宅院规规整整恰到好处,屋子里也不错,装潢以稳重淡雅为要,因为久不住人,甚至光秃秃没有摆设。
柳不寒也不管,放他们俩自己打扫去。
各自走进自己的那间落满了灰尘的“陋室”,二人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来,换上一身家常短衫,挽袖子自力更生。
住进来之后,韦寅和柳不寒既没有多么热情,也不冷淡,普普通通一如既往。
既然空着没摆设,罗晏耗时近三十天,自行创作了五尺宽一丈高的巨幅“墨宝”挂在自己那间屋的墙上,内容是正在行繁衍生息之举的虎、豹、蛇、鼠、牛、狗、豚等百兽。本想取名为“万兽和谐图”,在题字时莫名觉得和谐二字有些奇怪,好像犯了什么忌讳一般,临时改了一个字,作《祥瑞万兽和睦图》,万兽谐音“万寿”,当然是祥瑞。
怎么说呢,选材新颖,构图巧妙,画功不俗,而且考据严谨。
韦祎去看,这图……除了有伤风化之外真没什么缺点,四萬对这幅画推崇备至,每年按时送去装裱铺子保养,再取回来挂上,至今完好如新。
舒心的日子是短暂的,又一个多月过去,罗晏又被前来寻他的罗氏家人抓回了徽州大宅。
人生的轨迹总要分岔,罗晏经商,韦祎做官,劳碌至今。
去检查一番,确认周冲已经游玩回来了。
我不是饭前刚睡醒吗,竟然还能轻易睡着,韦祎从刚洗完澡开始就有些昏沉,收拾停当便甩掉鞋子倒进床上,“明天到了东平郡,希望能顺利带走那个倒霉的熊孩子。”
此时不过刚入夜,客栈临街,街上还有些喧闹。
头挨着枕头,即将睡去。
“难道是泡了热水才头晕?还是说这几日太累,睡不够?”挣扎着想睡时,韦祎焦虑发作,警觉了起来。
常年习武的人,怎么会轻易精神不济?
因为并不知道是吃错了东西还是闻了什么,抑或是真的只是困倦,只好用最笼统的处理方式:运功发汗,同时躺着不动,脑子里复盘这一路会不会出岔子。
走这一路真的没有很谨慎,韦祎得出结论。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不管体内有没有奇怪的药物,运功这么久早就排出去了,街市上的喧闹声渐止,只剩下打更的梆子。
江湖经验太少了,韦祎忘了一件事。
运功发汗,相当于跑步去了,是会让人更累的。
本来就泡了好久的热水,出了很多汗,又运功一个时辰加快代谢,再加上这几日本就劳累,还刚刚熬过通宵,不管他有没有中奇怪的药物,现在是真的很困了。
继续熬着等有没有变故,还是睡了?
犹豫这当口,眼一闭就睡着了,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