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先是跑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紧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没有课,今天下雨嘛,师傅也放假啦!”
“好不容易没课,怎么不去找宓儿玩,他可念叨着你们呢。”
“我们也想去啊,母妃说下雨路滑,不让我们出去,小祎哥帮我跟母妃求求情,我也想我韦宓弟弟了!”
“那不是你弟弟,那是你外甥,乱叫什么?我教了你几次了?”柳红酥扶额。
“他只比我小一岁,为何是我外甥?”小男孩不服气,“师傅讲过,外甥和儿子是同辈,宓儿怎么能是我的儿子呢?”
“罢了罢了,以后你就知道了,雨都停了你就出宫去玩吧。”柳红酥挥挥手,小男孩飞一般地跑出去了。“攸沅,你与你弟弟同去,看着他点,别让他吃外头摊子上的小吃,夜里闹肚子又要搅得你姨父家不得安寝。”
“是,母妃。”女孩儿看起来乖巧多了,行了礼才走出去,不忘了跟韦祎道别。
“沅公主越发端庄了。”等女孩儿出了门,韦祎说。
“她是学会了装样子,见你在呢,她不好意思。”柳红酥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却没什么办法,“明明是我生的,怎么个性反而像了你娘亲。”
“若是真的处处拘谨岂不是无趣,会装些样子就足够了。”
“说起装样子,我听闻你最近连装样子都不装了,上个月你舅母的爹爹过八十五的大寿,你们韦家一个人都没去,就连皇帝都让攸沅代我们去问候了老人家呢。”
韦家总共就四个人,宓儿太小,柳红酥不指望姐姐和姐夫去做这些应酬,也就对韦祎还抱有一点希望。
可这件事是真的没有在韦祎脑子里面过,记住是记不住的,这么远的亲戚都要记住真是太难了。又没人告诉他,即使舅母给家里发过请柬,也都被截在母亲那。
不过反过来,知道有这回事也是不会去,去了他就是“柳卞的亲外甥”,会遭受各种何时续弦、何时升官的“友好”询问。
喝茶吃点心闲话家常半个多时辰,终于进入了正题,“如今正是朝廷的用人之际,皇帝下决心整顿吏治,不少胡作非为的家族都没什么好果子吃,这空出来的位置你舅舅定是要替你筹谋的,你在那稞国的事情是时候翻过一页了。你也别怪你舅舅,他那人责任心太过,把你当亲生的一样看待。”
“我知道舅舅是一片苦心,只是我无心仕途,只想自在度日。”
“这话可不对,我怎么刚听见人说你暴雨天里还亲自带队巡逻,如此身先士卒的将官朝中可不多。”
贵妃姨母能是听谁说的,还不是舅舅给她传的话?
“你从前还向你舅舅抱怨说稞州这些年民不聊生,让你内疚了,你仔细想想,派去稞州的官员和守军能力成不成另说,单是他们乐意去稞州,还不是因为看准了这么一片新领土有利可图?”柳红酥说:“奔着油水去的,百姓能安居乐业才是出了鬼!像你和你爹那样廉洁自律的官儿都无心仕途了,这朝中的风气自然败坏,你们竟然好意思抱怨?”
韦祎垂首默然,心里却想着这绝对是个歪理。
当年就是因为被皇帝和承亲王鼓动得热血沸腾,才能在那食不果腹之地英勇作战,击退了稞国的侵略军之后承亲王决定再挥师南下攻占稞国,韦祎二话不说就奋勇向前。
到了最后,却发现稞国的突然袭击也好,承亲王的那一番动人说辞也好,根本不是那回事。牺牲了多少将士,花费了多少军饷,两国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其实都是权谋之争的一点附属物罢了。
是韦祎把这事儿给搅了,但是搅和了这件事的后果就是承亲王完蛋,稞国完蛋,自己也没得什么好处。
换一件事讲,就在前天,好心想帮一把小林,结果目睹了一场权色交易。
本以为吴签是个九成廉洁的,小林也过了多年的寻常百姓生活,一遇事这两位竟然没半点犹豫的就一个买一个卖。
听韦祎说完,柳红酥长叹一口气。“确实令人反感,吴签那人我听说过的,自打他上任,京城这两三年眼见着安稳了不少,你想想,至少和蒋家比,他算是好的了。”
沉思良久,柳红酥又说:“谁知道呢,也许蒋颂官那些人,年轻时也是从这无伤大雅的小交易上尝到甜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