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门!”白夫人红着眼眶,哑着嗓子大喊一声,几个壮丁一拥而上,或拳打或脚踢,哐哐开始砸赵家刚刚上过朱漆的大门。
赵家一时间没有回应,门外倒是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白夫人使劲一抓头发,将本就不整齐的头发抓挠地更为凌乱,站在门口怒喝着:“姓赵的!我知道你家有人!给我出来!你们赔我男人的命!”
紧接着她又歇斯里底地扑上前去,拿尖尖的指甲抓木门,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周围的人都开始说早上听到的传闻:“听说白老在百花宴上死了……”
“刺客不是他老赵家请的?白家来寻仇不足为奇。”
“李家不是请了医师,说白老是喝多了酒发了心梗死了?”
“嘁,谁知道真假。白老的尸体不是还停在园子里,只剩他们一家没领了……要说这白夫人,不会是装的吧?”
“说不准人就是她杀的,这白老爷不是强抢民女就是寻花问柳,白夫人怀恨在心也说不准……”
……
声音渐渐在白夫人耳中失真,似乎有一头青面獠牙的恶兽占据了头脑,剥夺了她思考的能力,操纵着她的身体奋力砸着面前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息,也许是一刻,又好似一个时辰、一个甲子,终于有人抱住她的腰把她拉开了。
她看着面前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正捂着腹部痛苦呻吟的赵二郎,方才回过神来,后退了半步,撞在白七怀里。
白夫人惊惶地环顾四周,讨论的风向变了:“唉,她是不是疯了。”
“刚刚那样子可真像一头野兽。”
“也是个痴情种……”
……
白夫人勉强稳定心神,端庄地揣起手来,面色平静地说:“我失态了。你们家请人杀了我男人,你爹又打了我儿子,我来这里是为了寻个公道。”
赵二喘了两口气,支着身子回答:“白姨,你搞搞清楚,我家不知道什么刺杀,我爹娘也没回来。要是我家请的刺客,我弟妹至于命丧黄泉吗,他们的尸体可刚领回来,还在院子里停着呢。”
百花宴跟着去的是赵八娘子和赵九郎,两人当时是被老赵推了出去做肉盾,刺客的剑矢又不长眼,两个大活人又被搡着送到了刀口,这才成了剑下亡魂。事后剑客禀报此事时,姚复也只是沉吟一会儿,说:“算了,死一个也是死,死两个也是死。摊上这么个爹,只能算他们倒霉。直接通知家属领尸体吧。”
“那你打我儿子怎么算!”白夫人猛然拉着白七出来,指着他青青紫紫几乎不能看的一张脸。路人们多少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先前白七那张脸还算能看,现在这幅样子真是惨不忍睹,能直接拿去给小孩止夜啼。
赵二站直身子,鄙夷地打量白七两眼:“我爹打的你去找我爹算账。再者被打成这样,难道不是他自己无能?”
本来也不是自己的儿子,白夫人自然没有一分心疼,脸上自然和心里一样平静:“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今日要么赔偿,要么就别怪我白家和你家撕破脸。”
赵二不屑地笑了一声:“你一个妇道人家,也能代表白家不成。你那几个废物儿子,争得过他二叔吗。我就不赔,你能怎么样?”
“呵呵呵……”白夫人癫狂地笑起来,一双眼布满血丝,通体透红,脸色又十分苍白,活似地狱里的恶鬼,“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忽然大喊:“给我抄了赵家!在场的,你,你,你,还有你们!”
手指依次略过几个路人,她转了一圈,又喊起来:“谁能参与的,一个人五两白银!”
白家府库里如今也不过只剩十几万两银子,给了金姨娘五万,其他姨娘拿百两千两打发打发,少说也能剩下十万,足够这些平民瓜分——没了钱,看那些兄弟还能争什么!白夫人现在也是明白了,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替暗处的渔翁做嫁衣裳,既然如此,也不能叫其他棋子占了便宜!
大家一听有银子拿,纷纷自告奋勇,跟着家丁就往赵家院子里挤去。
赵二想拦,却一下被人群淹没了。
庭院里躺着两具尸体,是被领回来的赵八娘子和赵九郎,后院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有人的房间里不是悬梁自尽的就是饮鸩自杀的,想必是一大早就开始自相残杀,便宜了赵二。
大家从地窖里掏出两个五六岁的孩子,不知是哪个公子的一双儿女。偌大的赵府很快被扫荡一空,只是始终找不到府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