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许随弯起唇角。
心里有一丝暖意,她觉得,周京泽一家都是很好的人。
“瞧我这脑子,陪我下盘象棋怎么样?”老爷子拄着拐仗敲了敲地面,“我刚好去楼上拿我的眼镜。”
“我扶您。”许随站起身。
许随小心翼翼地扶着周京泽外公上楼,一路扶他进书房。老爷子东翻西翻,只找到了一副眼镜,他开口:“孩子,我在这先找着,你帮外公去京泽房间看看有没有象棋,平常他也会拿去玩,就在最里面那间。”
“好。”许随点点头。
许随走了出去,走到阳台最里面那间房间,手放在门把扶手,拧开推门走了进去。
周京泽的房间跟他本人的风格如出一辙,冷色调,但也享受,床单是麻灰色的,一本飞行航空杂志扔在床头。
一张软沙发,地毯,墙上挂着投影仪,矮柜上一排航模。角落里还放着一把棕色的大提琴。
许随走过去,认真地找象棋,怎么找都没有。
视线不经意地一撇,一盘象棋摆在沙发的角落里。
许随做事一向细心,她坐过去,打开棋盘,检查有没有漏掉的棋子,找了一会儿,发现沙发边上的缝隙卡着两颗棋子。
她抬手去拿棋子,结果另一个棋子吧嗒一声掉落,卡在更深的缝隙里。
许随只好弯腰,脸颊贴着沙发,费力地用伸进缝隙里去抓。
摸索了好一会儿,许随终于抓到那颗棋子,慢慢起身,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了贴在沙发墙壁上的地图。
“哐铛”地一声,吸铁石掉下来。许随捡起吸铁石贴回去,发现地图上有好几个标了红色蓝色的城市记号。
蓝色圈好的城市是出发点,红色圈好的城市是终点,中间用一根线连着。
而这上面有无数根红线。
许随发现,这些出发城市都统一指向三个终点,分别是香港,京北,南江。
南江是她读研的城市,一个不确定的猜想在心里慢慢产生,许随的情绪说不出来,只觉得呼吸沉重,她正盯着上面的地图。
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问道:“一一,象棋找到了吗?”
“找到了,”许随回头,声音有点哑,“外公,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外公拄着拐杖走进来,他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笑笑说:“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孩子啊,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吗?”
“为什么?”许随感觉感觉喉咙有些难受。
下午的阳光很好,周京泽外公坐在那里同许随说话,他的语序有些混乱,但许随还是捉住了一些关键词。
“我记得他读大学的时候,忽然有一天说要领个女生带回家让我看看,”外公回忆了一下,说道,“他说,外公,那个女孩叫一一,很乖,也善良,我很喜欢她。”
周京泽倚在门口,身上没有了那股孟浪气息,垂下幽黑的眼睫,认真地开口,在想起许随时不自觉地笑:
“跟她在一起,我第一次开始想到了以后。”
老人家以为能见到许随时,可在亲外孙生日那天,周京泽彻夜未归,饭桌上的菜和长寿面都没能吃上一口。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你们当初分手,这孩子就跟疯了一样,他一向自律有规矩,可一连好几天都在酗酒,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出来,课也不去上,十分颓丧,张妈都不敢靠近他这间房间,”外公语气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当时,他那个混账模样,如果我不管他,就没人管他了。”
“后来,他终于肯出来,情绪好了点的时候就跟我下象棋,陪我去花园种树。我看他状态好得差不多,肯正常进食了,会出去,也重新捡起落下的课,我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可哪能想到有一天——”
在一个很平常的午后,周京泽带着猫和德牧来外公家吃饭,饭后他带它们去晒太阳,1017原本翻着肚皮在他脚边晒太阳,忽然,它瞥见蝴蝶飞来,于是跳上花架去玩了,没一会儿就不见了。
外公拿着除草剪,弯着腰找了一会儿猫,没找到,看周京泽坐在长椅上发怔,问道:“猫呢?”
周京泽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脚下的荒草蔓延,快要淹没爬着红锈的椅子,他抬眼看着正前方,黑漆漆的眼睫有点湿,红着眼,声音嘶哑:
“外公,我把她弄丢了。”
小时候周京泽被关在地上室,遭受他爸暴打虐待,一直哭个不停。后来他发现哭不能解决事情后,就再也没哭过。
这是老人家第一次见周京泽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