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明单骑奔向天寿山时,景恒仍在紫和宫同谢停扎马步,尚且不知凤明离京而去。
“你们习武之人身子骨就是好,那天你都快死了。”景恒气沉丹田,挺直腰背,问谢停:“我练武是不是还挺有天赋的?”
“谁快死了?”谢停手持柳枝,抽在景恒腿上:“别抖。”
景恒稳住下盘:“你替哥们挨打,这份情哥们记下了。”
谢停在家养了三天,才能下床便进了宫。
景恒不舍得差遣伤患,在紫和宫好吃好喝的养了小半月。谢星驰躺得骨头发痒,伤口结痂后恢复习武,每日闻鸡而起。
景恒看他虎虎生风,也要学武功,跟着扎了三天马步,自称已经能感受到了‘真气’。
景恒又扎了会儿,看看日头:“快散朝了,我得去奉天殿了。”
谢停柳枝插回花瓶:“要说强还是你强,愣把督主给挤兑得不敢回宫,日日呆在东厂。”
景恒:“啧,你别不信,这事儿成一半了。”
谢停:“这我信,成的是你那半。”
景恒一回身,正对上谢停脸颊一道伤,皱着眉:“你这伤到底怎生来的,这廷杖还能打脸上?”
谢停没答:“你且快去罢。你日夜带着小皇帝玩,听说有人要弹劾你,等你挨了廷杖,就知道能不能打脸上了。”
景恒去后,谢停一套剑法还没使完,便见他匆匆回来。
谢停:?
景恒进殿收拾了些细软,逃难似的跑出来:“凤明走了,我得去找他。”
谢停:“??”
景恒将听来的事说与他听:“说他卸了职,已经往天寿山去了。”
谢停:“???”
景恒说着要走,谢停拦下,斟酌着说:“你先别慌,你去皇陵,我不拦你,只是有件事,我得提前说给你听。”
自从知道景恒的心思,谢停明里暗里帮他打探,严笙迟与凤明相识早。自他和严笙迟都挨了打,严笙迟怕他再犯忌讳,言语间也透露出些往事。
“凤明和先帝。。。。。。”谢停艰难吐出四个字:“情谊深厚。”
情!谊!深!厚!
简单四字,在景恒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一时间头晕目眩。天地颠倒之间,他从谢停的叙述中,窥探到凤明与圣宗皇帝一丝过往。
“所以,我看你没什么机会。”谢停倒挂在树上:“不是说你不好,是先帝太好了。”
景恒也挂着,大头朝下:“好吧,我承认他确实不错。”
谢停叼着草梗:“他们二人一文一武,那是真正的君臣相宜。”
“你也说了是君臣。”景恒膝窝一松,从树干上跳下来:“他俩相处十几年都没成。”
“先帝胸怀天下,那像你光想着成不成。人家要想成早成了。”
景恒:“他不行。”
谢停呸了一声,把草梗吐出老远:“啊呀呀,看把这酸的,人家好好的故事里,你非得跟着掺和甚。”
是啊,多好的故事。
他活着,凤明与他君臣相宜。他死了,凤明守着小皇帝。滔天的权柄、尊贵的地位凤明说抛便抛,独去皇陵。
死得倒早,两眼一闭,留着凤明在原地难过。
一个存着死志的人,为了守他的江山而打消去意,从地宫里走出来,重新站在众人面前,撑起飘摇的山河。
多残忍。
天寿山上有座清灵观,供奉着大齐历代帝王排位,守灵人大多住在这儿,景恒以为凤明不会轻易见自己,却没想凤明见了他,只是笑笑,无奈地摇摇头。
景恒从怀中拿出本书,递给凤明。
凤明接过一看,看着蓝色封皮上三个大字儿,念到:“白蛇传?”
景恒笑道:“前几日总寻不见你,我就把故事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