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绪屏看着他,没说话,只是在心里面默默想,黎照檐是真的不喜欢梁榭,可他也是真的很喜欢他们家小队长。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手里的盖头盖在了谢之沂的头上。
“小队长,你要是看不见路就抓紧我的手,我会扶稳你的。”盖头落下的那一瞬间,他这么对谢之沂说道。
谢之沂点了点头,他的确看不见路了,脚底下的红毯和台阶,都看到眼皮子底下的一小段路,只能靠牵着严绪屏的手才能走稳。
从拜堂再到洞房,这场戏是连着拍下来的,而且拍摄过程十分顺利,一直到进洞房导演都没有喊卡。
接下来的戏份,就是等待女主逃婚的消息败露,而他们坐在房间里面,等待死亡的来临。
谢之沂在进房间的第一刻就按照剧本指示把盖头给扯了下来,最后是头顶的凤冠和发饰,而严绪屏饰演的王爷就在一旁静静地坐着,摆弄着手里的酒杯和酒壶。
一直到他这边哐当的响声结束逐渐安静下来,两人相互对视,谢之沂慢慢在严绪屏的旁边坐下,像是在告诉观众他们对死亡的妥协和心甘情愿,随后镜头切到王府外面,再下一个镜头,就是他们两个死在一起的场景了。
谢之沂于是静静地等待着外面的兵戈声响起。
“你嫁都嫁了,我娶都娶了,干脆喝一杯?”严绪屏却忽然出声,两只手一手拿着一个酒杯,一手朝他举起,另外一手把酒杯递到他的手中。
剧本里面没有这一段台词,这是严绪屏的临场发挥,导演没有喊停,大家也不敢出声,而谢之沂就这么看着他,眼里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现在听见外面的兵刃声已经变成了妥协。
只是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里面却是无比的迷茫,他第一次拍戏,也是第一次遇到在没有商量的前提下需要他临场发挥。
而严绪屏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应,按照男二这个角色,他是不喜欢这个和女主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的,但是此时此刻死到临头了,自己还是背叛了自己效忠了这么多年的国家,还是放走了带着女主私奔的敌国卧底,他的心里面,照样是废墟一片,只是他也照样只能选择妥协。
到头来,还是和自己一直明争暗斗的人站在了一起,不知道为什么,王爷的心里面似乎又多了一分释怀,于是在兵马即将入侵整个王府将他精心布置的婚礼现场毁于一旦的时候,看着梁榭,他心里动了喝下这杯交杯酒的想法。
戏里,这杯酒或许代表着释怀,或许承载着王爷对自己这一生的感慨,或许他现在只是需要一个人在自己死之前和自己对酌一杯,反正那些他不理解的王爷为什么会喜欢上女主,那些复杂的弯弯绕绕,都在这里了。
但是他现在看到的人只有谢之沂,所以戏外,那些不知道和谁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的缱绻情愫,那些自己心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对谢之沂产生的弯弯绕绕,也都在这杯酒里面了。
他把酒杯递给谢之沂,伸手绕过谢之沂的小臂,而谢之沂就这么被他带着,喝完了这杯合卺酒。
酒其实是用水代替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严绪屏交杯的那一刻,谢之沂却像是真的喝了一大口烈酒一样,全身都泛起来一股热意。
以及,从严绪屏朝他靠近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就跳得实在是过于快了。
第32章想亲
其实谢之沂在刚意识到自己很喜欢严绪屏的这张脸的时候,不是没有思考过自己对严绪屏是个什么感情。
他们十七岁认识,因为cp的出圈被公司安排麦麸,身边没接触过什么异性,那些有关于青春期的悸动,似乎都在日常的点滴相处里面给了彼此。
一边麦麸一边迷迷糊糊当了很多年的好朋友,后来各自成团,谢之沂也默认了这份情感终究会被时间越冲越淡的事实,但是他还是会忍不住在网上花费额外的时间和精力去关注严绪屏。
尤其是看着这张脸他会忍不住心跳加快,说“好帅想亲”的时候,他就在想,自己对他,到底是思念居多还是喜欢居多。
当时他也以为过自己是喜欢,但是这样的情感为什么会产生呢?因为明明他们只是同事一场,别人看来他们的关系再好,但说白了不过就是在镜头面前把很正常的亲密无限放大。
后来他在Cluster,看着纪宁和陈晤,虽然他们也是麦麸关系,但是他却能很清楚的感知到在这俩人的心里面,都知道这是工作,所以不会让这份在外人面前伪装出来的情感真的影响到他们之间只是很正常的朋友关系。
而且……
他觉得严绪屏是一个钢铁直男,而自己如果真的对严绪屏产生了那种想法,要是被他知道了,对方一定也会觉得很奇怪的吧。
所以他说服了自己,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单纯喜欢这张脸的颜控。
于是他开了个小号,混在粉丝里面,好像这样就能掩饰自己偶尔会在心里面冒尖的那种不对的想法。
一直到他以粉丝的身份说服了自己和自己心中的那些情感共存,这件事情似乎才在他的心里面变得正常起来。
可是命运的安排总是让人猜不准,就像是他们两个本来不会产生任何交集的团体忽然被合并收购,就像是他们两个人正好是两个团里面没有腐卖的那一个,也就像是,就算他们两个团没有被合并收购,他们也会在《晚来雪》开拍的这一天,迎来重逢。
谢之沂深吸几口气,想要自己并不平静的心平静下来,但是好像他在短时间内并不能做到这件事情。
所以为什么刚刚自己和他喝交杯酒的时候,明明知道这只是演戏,明明自己在拍戏之前好不容易酝酿出来了梁榭对黎照檐的讨厌,但是为什么,还是在那一瞬间里全都烟消云散了,而是十分顺从地跟着把严绪屏把这杯合卺酒给喝完了。
就好像,那个时候,就算不是梁榭而是谢之沂,也不会出戏。
但是那个时候,严绪屏的心里又在想什么呢,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心跳突然加快了到不正常的地步了呢?
他现在十分渴望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看着近在眼前的人,他又知道,自己不能也不会把这句话给问出口,只是在自己的心里面怀疑着自己对他的那份感情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他自己哄骗自己的那样单纯。
最后,再以另外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理由把自己说服,把这份喜欢冠上另外一种合理的外衣。
他总是这样,但凡产生了一点点让自己感到奇怪的情感,就急于把这些幼苗掐死在摇篮里面,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敢面对这些情感,就好像自己也在害怕这样的情感是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