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字里,你选一个,若选到了生,我便放你走。”
“当真?选对了真的能放我走?”南衣眼里燃起了一点希望,但方才的香却让她心有余悸。
“鹘沙是岐人,岐人做事随心所欲,不重信用,但我自小读圣贤书,有些道理还是刻在骨子里的。大部分时候,我都言出必行。”
“大部分时候……是什么时候?”
“掌握别人生死的时候。”
“那无法言出必行的时候,又是什么时候?”
“无法掌握自己生死的时候。”
他说得很有道理,南衣被说服了。当下,她也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她沉下心,认认真真地开始在那几个字里头挑选。
谢却山盯着南衣的神情,她若识字,便会知道这里没有“生”,只有“死”,无论选什么都是死。可她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犹豫,认真地在赴这场赌局。
“这个字是生。”南衣指着“薨”字。
“你确定?”
南衣肯定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这个字最复杂。我想,生应该比死难很多,所以应该就是这个字。”
生比死难很多——谢却山脸上一顿,微微出了神。
薨,是王侯之死,是比黎民百姓的生死更为复杂的博弈,所以这一笔一画,如此难写。
“我选对了吗?”南衣仰着头,忐忑地望着谢却山。
谢却山望向这双清澈的眼睛,他觉得她就是这个世间轻飘飘的一片叶子,她的生死没有被赋予太多其他的意义,甚至连善恶好坏都没有。
她就是这么卑微地想活。
这一刻他相信了,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脑中闪过一丝邪恶的念头,他想要掐灭这丝清澈,让这个世界永远地浑浊下去,但又有一个瞬间的他觉得,偶尔有这么一丝愚蠢的清澈也未必是坏事。
谢却山捡起地上灭了的香,重新用火折子点燃,插在地上。
“你选对了,但也不全对,所以——”
淡淡的烟气腾起,象征着某种狩猎游戏的开始。南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清楚自己的小命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跑,不要被我找到,否则——”谢却山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南衣,“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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