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衣贴着刀刃缓缓地侧脸,借着昏暗的火光,她这才看清了井底忽然出现的男子。
他胸口有一个巨大的伤口,虽已包扎好,但仍在往外渗血,似是伤得不轻,他的脸色看上去亦十分苍白,握着匕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外面有人在追我,我只是想躲一会……求公子收留我片刻。”
庞遇上下打量南衣,这样一个少女确实很难让人起疑心,他缓缓将匕首收了回去。
“谁在追你?”
南衣犹豫了一下,觉得来龙去脉没必要全与一个陌生人说,想到随那公子上楼的还有一个岐兵,便舍了重点:“岐人。”
没想到听到这两个字,庞遇立刻紧张起来,撑着几分力气攀到井口看了一眼。
客栈的院子里已经灯火通明,岐兵很快就赶到将此处围住了。岐人中央站着的男子,正是谢却山。
庞遇退了回来,看向南衣的神情也变得十分严肃,语气急促:“你招惹上了谢却山?你是什么人?”
南衣一头雾水:“谁是谢却山?”
“岐人当中的那个中原人!”
南衣想到在渡口的时候,她从水里一探出头,那些岐兵们便落荒而逃,当时她只当那公子有些武艺,将人赶跑了,但如今她心里却有了一个隐隐而荒唐的猜测。
“他为何能遣动岐兵?”
“你当真不知道谢却山是谁?”
南衣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你可知道惊春之变?”
“这我倒是听说过。永康二十二年春分日,因为有个叛将投降,岐人轻而易举就攻破了幽都府——”南衣反应过来,“不会……”
庞遇脸上浮现隐隐的恨意,但骨子里的修养让他将语气克制得很好:“对,谢却山他本是昱朝臣,却投敌卖国降了岐人,导致幽都府、昭戌关失守,朝廷屈辱割地求和,用大量的岁贡换了几年的和平。如今他是大岐丞相韩先旺的心腹大臣,为岐人鞍前马后,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专门南下来搜捕陵安王的。”
南衣有些发愣——一个昱朝人,得靠着出卖多少同族人的性命才能在一众岐人中脱颖而出爬到高位?他有的是对付同族人的阴狠招数,落在他手里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一想到这里,南衣顿时脸色煞白。
“你到底是怎么惹上他的?!”庞遇再次严肃地质问南衣,“你若不告诉我,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而且,死无全尸。”
南衣不敢说谎了,诚实回答:“我偷了他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