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愤怒,更多的是后怕。怕自己心软再次着他的道,等待她的依然是不可忍受的相处模式。一通急刹,她的声音淹没在轮胎划地的尖锐噪音中。裴忠南看不到裴芷的脸色,还在状况外,焦声问着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徐北回身安慰:“没什么,刚才跑过去一只小猫。”裴忠南:“哦哦,那就好。慢点儿开,不急回家。”有了徐北解围,裴芷也得到更多时间把自己从突如其来的情绪里拉出来。她朝徐北歉意颔首,没再说话。车子再次上路。裴忠南絮絮叨叨抱怨今天过后,明天周末还有饭局,天天在外应酬脂肪肝指标直升。间或夹杂徐北的附和声。车内氛围似同往日般平和。只有裴芷自己知道,抿着唇一言不发的背后,心境大不相同。先前的心软和妥协在笑她是个被人蒙骗的傻子。没有再拉黑,只不过晚上过来的信息,不管怎么百转千回乖顺地问她到底怎么了,同样咬咬牙狠心就当视而不见。这一晚,难熬的不是裴芷。她陡然生变的态度让谢行仿佛再次坠入两年前的深渊。客厅未留一盏灯,黑夜如同猛兽压境而来。窗外城市灯光依旧,勾勒出屋内模糊的轮廓。要不是深色沙发上凹陷出一处人形印记和上方那一点猩红。一切静止,仿佛无人存在。烟圈雾气般笼在沙发上空,味道呛人。他像是无知觉似的,一根接一根在夜里燃起,吊着精神也吊着残存理智。嶙峋瘦骨硌着沙发,他手长腿长,却像小兽般蜷缩着只占角落一隅。神思还算清明,一个劲执拗地想着白天的事。都说反常必有妖,今天的事必然与唐嘉年提到的有关。谢行想问唐嘉年细节,只不过半路他又被唐妩抓回了家。只临走前手忙脚乱跟他比划明天去会所碰头。漫漫长夜,如同裴芷不在的那两年。偌大的公寓静得没有生息,世界的喧嚣与他无关。他赤脚踩在悬崖边,与深渊遥遥对视。隔天晚上,裴忠南还有另一个局。临出门突然想起车还停在昨天吃饭的那地儿,他只好以最近绝不以人生大事烦裴芷为交换条件,卖老脸让裴芷帮她把车开回来。裴忠南唠叨起来一个人撑一台戏,扰得人头疼。条件诱人,裴芷问清他地址,毅然打车前往。老裴也不知道在跟什么人交际,吃饭的地儿是个看着就纸醉金迷的私人会所。从进花园起,出租车就被拦在了门外。里头是会员制,她费了一番口舌才跟前台联系上成功让保安放行。因为出门只是取车,裴芷就拿了部手机,下出租后由花园这头步行而入。没走几步余光瞥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到身边。车窗下移,露出徐北微感诧异的脸。“来给裴老师取车?”“好巧。”裴芷挺无奈:“对啊,我来当苦力。你呢?”“我昨天也停在这没开走。”他索性把车贴边停稳,径直下车走到她面前:“走吧,我陪你进去。里边挺大的,车不太好找。”两人穿过花园小径,小几分钟的路程因为没有话题略显尴尬。徐北泰然处之,带她到前台,问昨晚泊车的服务员要回车钥匙。对方比对完车牌号,像是想到什么哦了一声:“您是取裴先生的车吧?”“是啊。”裴芷点头。“那正好,昨天裴先生走得急没取礼盒。有三盒节日礼是a创新媒的老总提前备好给您的,您方便取一下吗?”服务生说是三盒,徐北怕她自己拿不了一同前往。就存放在隔壁仓储室,没两步路。不知里边是什么,光看包装倒是豪气。从这儿搬到停车坪着实费力。徐北告知她停车位方位,让她把车开正门口来,自己则想办法把礼盒搬到门口去。怕他拿不了这些,裴芷走的时候没管徐北阻挠顺手搬走了一盒。她只顾着想怎么能少麻烦徐北,心思有些飘忽,一没注意就把手机遗落在了一边。白色手机搁在礼盒箱上足够显眼。徐北注意到,眉眼柔和笑了笑,想着一会儿她找不着手机又该发愁,就随手揣进了裤兜。到正门口短短几步路,他叠抱两大盒礼盒站在路边等。远远有辆跑车贴着地面疾驰进来,车还没停稳就有服务生殷勤地过去帮忙泊车。想来在这处私人会所,来的是个销金如土的人物。徐北见车型眼熟,靠着墙柱多看了一眼。不巧一眼就认出长腿一迈下来的,是之前在机场放狠话警告他的那位。他极短促地蹙眉,还没有所反应,又见后面紧贴着跟进来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