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梦虽然不是什么牛人,但她也知道自己还算聪明,如今被世界第一大聪明心服口服地夸奖,顾野梦那个心啊,就像是兜头灌了一嘟噜蜂蜜,甜爽得都要拉丝了。“不过,你怎么会记得呢?”顾野梦听到荀轼问,“我不记得你学过俄语。”“诶,”顾野梦摆摆手,表示这些都是洒洒水,“我不是跟你一起看了三个小时书吗?”“可是……”“我有照相机记忆。”照相机记忆,俗称过目不忘,看过的任何东西都会像是照片一样保存在大脑里,可供大脑的主人随时取用。“其实那几个文件我早就背下来了,但那天晚上不是无聊吗,”顾野梦又开始低头在玩手机了,她的声音有点漫不经心,“就多学了一点语言。我不是还找你借教材了吗?”荀轼问:“你多学语言是因为无聊?”“嗯——哼。”“不是因为担心我出事吗?”方向盘一打,一辆奔驰被迅速地超了过去,而正在行驶过的桥上流光闪烁,“我还以为你是看出我记忆力不行,所以要替我补漏。”顾野梦从喉咙里哼了一声,也不置可否。车里的气氛忽然暧昧了起来,像是窗外流转的浮光一样,五光十色又晦暗不明。凉风钻入毛孔,刹那间变成温泉的蒸汽,潮潮地覆盖在皮肤上,然后顺着皮肤肌理往上爬,让人有些昏沉,有些战栗。荀轼的呼吸越发急促。汽车的速度也不受控制地变快了。顾野梦也有点难受,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发起的变化——王群立的那桌菜,终究还是太猛了。他说会伤年轻人身体,那不是在谦虚,是真的。顾野梦听到荀轼开口了:“你说……”“什么?”顾野梦低低地问,仍旧捧着手机,只是手机上的画面已经很久没有变化了。荀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是不是很不聪明?”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去凡尔赛留学了?顾野梦嗤笑一声,放下手机,托腮看向窗外的风景:“是有点笨。”“你会因为我不聪明就不喜欢我吗?”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了?顾野梦有点恼怒地回过头。晦暗中,荀轼的完美轮廓不真实得像个轻飘的梦。连紧抓着方向盘的手指都是有力且修长的,骨节匀称,一丁点突兀的地方都没有。他、没、有、缺、点。“你在紧张?”顾野梦狐疑地盯着他鼻尖上的水珠,惊讶地问,“你哭了?”荀轼轻笑一声,伸出右手,擦去了那滴水:“是汗。”“我才不信。”荀轼摇摇头,眼睛仍旧专注地看着路况。他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朝顾野梦那边伸过去:“你看,是汗水。”他轻轻地用手指拂过顾野梦的手背。微微潮湿的指尖在手背上滑过,像是蒸汽熨斗飘出的气息在皮肤上灼烧。顾野梦感觉有一团火直直地就从手背冲向头顶,一下子便把整个人都点燃了。“感觉出来了吗?”“感觉不出来,”顾野梦咬着下唇,强忍着喘息的冲动,“不都是咸的吗?”“不一样,眼泪的咸要更清淡一点,”荀轼仍旧在专心看路,他扶在方向盘上的手又恢复气定神闲,“眼泪落在皮肤上的感觉,就像海风吹在身上一样。有一点重,但主要是轻,轻飘飘,所以并不重要。”“汗水呢?”“汗水啊……”荀轼的手指在顾野梦的手背上无规律地轻点着,“就像这样。”顾野梦的另一只手紧抓着扶手,脚趾也蜷缩了起来。她无暇回答。“想要去酒店吗?”她听到荀轼问。声音有刻意的云淡风轻,与实质上的粗重喑哑。顾野梦想要偏头,可手指已经让她无处思考:“我……”“嗯?”声音团在喉结附近,是已经压抑到极致的火焰。“我……”嘀铃铃。顾野梦的手机响了。突然想起的手机声,像是灰姑娘故事中十二点的钟声——当然,用如此纯情的童话给这种午夜风场景打比方显然不协调——总是,顾野梦如蒙大赦,她甩开荀轼的手,从腿上拿起手机:“喂?嗯……什么?你再说清楚一点……”趁着红灯,荀轼偏头看了顾野梦一眼。因为吃饭而掉了不少口红,唇上只剩下稀释过的潮红,唇线也全都看不见了,让本就偏厚偏肉的厚唇更厚。可眼睛却是那么的清冷,就像是海风一样,又咸又清,无限矛盾,无限风情。美丽得无可救药。他曾见过无数美人。大抵是因为名利场的深处网罗了太多的精英,这些精英各有各的精明之处,有些是财富上的,有些是智商上的,自然,也很多是容貌上的。他们都各有各的美,可荀轼却始终觉得,从三年前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是最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