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王宫奢华,朝臣府邸亦奢华,属实是上行下效了,嬴政也并未追究,只申斥了一顿。
但修凿灵渠之事,无人再反对了。
谁也没想到,张苍手中竟然有朝臣修造府邸的账册,嘴上喊着没有逾矩之处,但新造府邸,都往更奢华上造的,谁也料不准陛下看他们哪里不顺眼,借此发难。
下朝后,一大帮朝臣气势萎靡的出了大殿,望着巍峨宏伟的新王宫,三层四层,甚至五层之高,雕梁画栋,无与伦比,互相对视一眼,出了宫去。
“不让买,不让用,那她还开办玻璃坊,还烧瓷砖烧珐琅作甚?”
“玻璃坊从去年就日进斗金,瓷砖,琉璃瓦,烧珐琅亦是,这么多金银,她的账本难道就没问题?”
几个朝臣不忿,去找宋百禄打探,玻璃坊,烧瓷窑都是手工制作业,分属少府负责,他定有账本,亦能查账。
李斯没凑这个热闹,还提醒心腹门客也不必去,“她的账目一向干净,此时又拿出各家造府邸的账目,就不会露出自己的马脚。”
“人无完人,她就不可能一点问题不出的。”睢伍不信徐希的人品。
李斯却不想调查这个,“徐希虽然出身不高,但自幼没缺过钱,她自己善经营,想捞钱比谁都快。之前那个侯廉带着几个行商给她捞了不少。现在侯廉出仕,她的那些族人又接手过去了。查她的账目,只会查出她为陛下做了多少功绩。否则你们以为她捞的钱哪里去了?”
腾惟一直致力于找徐希的弱点,抓她的错处,结果就是找不到,他杠了几年,愣是没有一个突破点。不光她,还有她手下的那些属官,弟子,不论男女,都不贪财不贪色,贪功还得顺着她们来,干啥都要实事,都要数据,就很气。
看李斯又偃旗息鼓了,他不说话。
睢伍决定去试一试,至少要查过才甘心。
公输琦、赢期已经动手开始调查了。
修筑王宫,翻造王城的账目都分门别类,再汇总,一式三份,一份存档,一份由少府收管,一份徐希负责收管。各种明细一清二楚。
至于玻璃坊、烧瓷坊,也和造纸坊、印刷坊一样,除交税外,大部分充入国库,小部分另外汇总,进献给了嬴政的私库。
查完徐希的账目,不仅没查出问题,还查到了陛下的头上。公输琦、赢期彻底歇菜了。
整个内城,大多朝臣家中奢华的地方该换换,该撤的撤,全部往实用俭朴上造。
倒是搬迁来咸阳的贵族富商们,可劲儿造,只要不逾矩,他们有的是家资,玻璃、琉璃,买!水泥混泥土,买!瓷砖、珐琅片,买!
王宫里拍卖的大锦鲤鱼苗,必须买!
一个个造的府邸,像金银堆砌。
昭韵带着学生整理了账目,拿给徐希过目,“家资丰厚者不一定会修造豪华府邸,但修造豪华府邸者,必定家资丰厚。”
“陛下也不非要掌控全部,一个家族的家资多少,不光看府邸、赋税,累积的底蕴才是大头。”徐希道。
昭韵点头,“该花的都花差不多了,这一年都邑的百姓光做工,卖吃食都赚发了。”
徐希应声,查看完,让她把账目入库,“陛下大概心中有数,暂时用不到这些。把这个画拿出去推广。”
昭韵接过她递来的图纸,看着上面繁复的木刻花纹,“这是床榻?”
“千工拔步床,推广出去,让他们造去。既给工匠们找了活儿,银钱也流通了,还给他们找了事儿干。”徐希解释。
昭韵脸上的惊艳掩饰不住,“当真是床榻,这得多大的地方才能摆得下?”
徐希指着图纸给她讲了一遍,“简化的只需一个床,完整的五进至少能占一间屋子。”
“喜欢,想要。”昭韵摸着图纸就向往。
“枳维正在打制,实物出来,你要喜欢就先搬你屋里去。”徐希笑道。
昭韵想想,“我先等等,我定制自己喜欢的纹样。”
吕雉端着水杯进来,自己喝一杯,给徐希一杯,坐在她旁边,“我就说,这千工拔步床出来,定会卖火,连我们自家人都喜欢。”
“这下我们总不是穷地方,土包子了。”徐希感慨。
“当然。”吕雉扬眉,肯定道。
搬迁贵族富户来咸阳居所是强令,虽然咸阳扩建,但各地旧贵族们依旧嫌弃,不愿搬迁到百越和匈奴,更不愿意搬迁到秦始皇的眼皮子底下,抗议不过,就各种嫌弃关中偏僻,穷困。
结果族人来修造府邸,才发现,自己像没见识的蛮荒之人。
咸阳不仅水系网四通八达,水泥道柏油路亦是,下雨地上不存水,全部走地下水道。
房屋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假山绿植造景,从里到外的新奇奢华。
千工拔步床一出,被公孙萚一篇优美韵文一夸,这才是彰显贵族底蕴和气派的珍稀奢华之物,连丞相家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