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子夜,安静的街道上只有一辆牛车在缓步前行。
周实扶着一个齐腰高的柜子,坐在车夫后面。
“前面拐过弯就是。”
在他的指引下,牛车在丰德楼门前停下。
丰德楼的门板已经合上了,周实跳下车,在门上连叩了六下。
不一会儿,门里传来了刘小四的声音:“谁?”
“我,掌柜。”
刘小四把门打开,他和掌柜约定了晚上在前堂里等敲门,一直等到了现在。
“来,搭把手,帮我把这柜子弄进去。”
“掌柜的,这是……”
“我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来,你扛那边。”
小四给牛车的主人结了账,和周实一起抬着柜子进入后院,安放在周实的房间。
“得,放这就行,你赶紧休息吧。”
“掌柜的,我给您烧壶水,您洗一洗吧。”
“不用不用,我将就一下就得。”
刘小四作为跑堂伙计,没有自己的房间,平时就把前堂的桌子拼在一起当床,连睡觉带看门。所以周实要晚归时都是和刘小四打招呼,让他给自己开门。
周实在炕上坐下,擦了擦汗,确认刘小四离开后院后才把柜子的锁打开。
“莫老,您还好吧?”
一个披散着稀疏的长发,长着一只怪眼和一只瞎眼,脸部严重变形的老人慢慢地从柜子里爬了出来,不是阴魂客栈的东家莫老还能是谁!
周实扶着莫老在板凳上坐下,让他好好喘口气——他太矮,腿又瘸,爬不上炕。
“莫老,委屈您了。”
“咳,我们走马客,一双赤脚踏阴阳,没什么委屈的。”
要把阴魂客栈搬到丰德楼,最要命的问题就是莫老。他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这上百里的野路根本走不得,只能坐车。可他这副模样要是让人看到,谁还敢拉他们?再说丰德楼只有一个门,他又翻不了墙,只能和周实一起进门,所以必须要骗过开门的刘小四。
他们最终敲定的办法是,把阴魂客栈的柜台改装一下,让莫老藏在里头,一路直达丰德楼。
“旗子呢?”
“您放心,我随身带着呢。”
周实从怀里拿出阴魂客栈的“酒”字旗。
“嗯,明晚把这个挂上,阴魂就知道上这儿来了。”
酒字旗,作为客栈的表示,常用黑底红字。而阴魂客栈的酒字旗却是白底黑字。这是因为活人看红色最醒目,死人看白色最清楚。
“我睡哪?”
“我都给您安排好了。您来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