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伤人的话还是像刀子一样捅进裴贺阳的耳朵里,他嘴唇微微张开,想开口,却又犹豫不决,最后舌尖在嘴里划了一圈儿,什么都没讲。因为生气,池越胸口微微起伏,看着裴贺阳垂着头,双手插在裤兜里,脚上那双掉色严重的军跑在地上来回摩擦,心里又涌起一股烦躁。沉默在胡同里蔓延开来,谁都没再说话,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听见猫叫声从胡同另一头传来,池越才转头去看。白不拉几和黑不溜秋并排朝他们走来。看见两只猫儿子的身影,池越胸口堵得慌,他吸了吸鼻子,蹲下身子。裴贺阳没弄明白,眼前的人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甚至口不择言,但看着这个躬起的稍显瘦弱的背影,总有种说不出的心疼。也许是之前几天进展太过顺利,让他有种错觉,以为池越也愿意和他待在一块儿,又或者说想要跟他交朋友。甚至说,裴贺阳从来没想过,如果池越只是表面上同情他的各种悲催地经历,并没有想要付出真心实意,他该怎么办?他只是不由自主地,死心眼地,在碰到池越要跟人干架的那一刻,就想要靠近他,想和他成为形影不离的伙伴。想到这儿,裴贺阳自嘲似地笑笑,也许是他自作多情了。看着蹲在地上轻轻抚摸着两只小猫的人,裴贺阳鼻尖泛酸,他拱起眉毛,忍着心头翻江倒海的难受。转过身的瞬间,背后传来池越的声音,“你去哪?”裴贺阳抬起手臂在空中挥了挥,“回去预习功课,拜拜,池越。”☆、池越回过头盯着那道背影,直至消失。他拧起眉心,目光在胡同口停留了很久很久。终究还是裴贺阳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上次道歉和上上次道歉,都是他先提出来的。还有,两个人第一次在球场碰面,也是裴贺阳邀请池越加入自己队伍的。脑袋里所有思绪层层叠加,混成一团浆糊,就像被绕成瞎疙瘩的毛线团,一时半会儿解不开。看两只猫儿子吃得差不多了,池越又往饭盆里倒了些水。白不拉几仿佛看出它爹心情不好,挪到他腿边儿蹭了蹭,又抬头眯起眼睛‘喵’一声。黑不溜秋听见声音,抬起头看了池越一眼,没什么表情又转回去继续喝水。“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是我的错?”池越抚摸着白不拉几的后颈,问黑不溜秋,这小家伙儿刚才的眼神,太直白了。黑不溜秋舔几口水,又回头看他,不太爽地‘喵’一声,然后两只前腿一弯,趴在饭盆边,把头偏向一旁。“那你给我讲讲,我错哪了?”池越耷拉着眼皮,就这么跟小黑猫杠上了,“才多久,他就能让我爸妈认他当干儿子?这么喜欢跟别人讲自己家的事儿?博同情还是装可怜?”越说越气,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把白不拉几抓起来抱到自己腿上,可能是力度稍微大了,白不拉几叫唤一声,换了个姿势窝在他大腿根儿处。“呵,还老天爷赐的缘分,你们奶奶也真逗,说得那么玄乎,拍电影呢?还让我抓住,我抓什么?抓个男的回去给他们当儿媳妇?”池越自嘲似地笑笑,“我要是真和男的搞对象,他们俩不得吓出心脏病。”黑不溜秋扭过头,黄褐色的瞳孔亮晶晶的,那神情仿佛在示意:你接着往下说。池越接着自言自语,“什么都不知道,就一个劲儿地瞎点谱,她以为那是为我好?是,我没什么好朋友,但这也用不着随便拉一个就往我身上贴吧?贴出事儿来她负责吗?她要是现在就保证,以后我俩有事儿,她全盘接受,我现在就去跟裴贺阳搞对象。明明接受不了,还非得说这些。”黑不溜秋“喵”一声,态度明显缓和了些。白不拉几歪着头在他大腿上轻轻地蹭。这个秘密藏在他心里挺久的,谁也不知道。池越心里憋屈,他理解魏女士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让他和裴贺阳成为简简单单的,能玩到一起的朋友。从小到大,他只有一个关系不错的死党,但高一的时候,那家伙就跟着父母去了国外,所以这几年池越总是独来独往,没休学之前,和班里同学相处的都还行,人缘也不错,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最亲近的就是这两只猫儿子。魏女士曾经跟他说过,让他多和朋友出去玩玩,但池越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懒得动。裴贺阳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个没法儿形容的突发状况。喜欢男生这件事,池越以前也不确定。正常男生到了青春期,总会对美女产生反应,看一眼就石化纯属正常,可他不会。但看帅哥时,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