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夜里,沈家十一娘偷偷溜出家门,沈家出动所有家丁,甚至找上了京卫,寻遍了京都。
寻她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匆匆掠过,一树拂动,青涩的枣果压弯了枝头。
“人走了。”
一只手臂掀起了浓密的树枝。
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从枝叶中露出一半,唇角轻轻一扬。
沈今鸾攥紧了怀里的包裹。
唉,真是躲在哪里都能被他找到。
“下来。”少年掸了掸袖口沾上的叶片,道,“我接着你。”
她不动,树影轻摇。
少年等了许久,便劲臂一撑,顾自攀上了树枝,嘴角衔着一跟狗尾巴草,道:
“沈十一,你打算在这树上啃一辈子酸枣吗?”
见她还是不答,他浓眉紧皱,锦袍一掀,也跳上了树,一双长腿来回一晃。
看到她怀里的包裹,少年微微一怔,问道:
“你要去哪儿?”
她抿紧了唇:
“我要回云州去。我不想嫁进宫里去。”
少年愣住,嘴里的狗尾巴草掉落在地。
“一定要嫁人吗?”
少年不识愁滋味,他从没想过,小娘子终有一日要嫁人的。
她手托腮,双眼无神,叹气道:
“我阿爹说,女子总要出嫁的,夫君的家才是我的家。那我在云州,就没有家了吗?”
出嫁前,她是父兄的掌上明珠。出嫁后,那深宫里未曾谋面的夫君也会待她如珍似宝吗?
少时的沈今鸾想不明白。
更不会知道,多年后,她死时,弃若敝屣,甚至连坟冢都没有一座。
而彼时,那个少年只是静静望着她,目光专注:
“天地广阔。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你想待在何处,那何处便可为家。”
“你想回云州,那里就会有你的家。”
后来,那个少年不曾食言。
那一年他随大哥第一次去云州的时候,买下了一间三进大宅院,庭院里种满春山桃。只等求娶了心上人,便可归家。
她想去何处,他便往何处。
然,天命无常,待他再次回到那个落满尘埃的家中,却不与她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