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立场相对,奈何沈霆川和顾辞山一见如故,私交甚笃,过从甚密,亲如兄弟。
朝野上下,人尽皆知。
香火暗影里,顾昔潮仰首,鬓边的一绺银丝犹如凛然刀锋,声色如冰霜凝固:
“我大哥为人清正,自是不允……不料,他们卑劣至此,竟在军中朝我大哥发难。”
“当年,沈老将军在城外,你大哥在城内,两处烽火三十里外的陇山卫都收到了。”
“奈何,陇山卫全军不发,我大哥只能带着一队亲兵前去,只能救援一处。”
“念及云州壁坚城固,他应是相信你大哥可以坚守,在当下做出了决断,先去驰援沈老将军。”
顾辞山和沈霆川曾是肝胆相照的挚友。
因为了解,所以相信。顾辞山选择先支援云州城外的孤军,所以云州城内无人见过他出现——直至他的尸体和她父亲的一道被北狄军带回云州,悬尸城楼。
顾昔潮从容淡定地说完,沈今鸾只觉得满堂压抑的气息里撕开了一道缝隙,要将他和她都吞噬在内。
“你如何得知?”良久,她问。
他知她所问其实是,你有何证据?
有何证据证明他所言非虚,有何证据证明二人多年争夺不过泡影一场。
上升的烟气成云化雾,男人高大的身影透出一丝寡淡的孤独之感,刀削般的侧颜透出一丝经年的疲惫。
“娘娘可还记得当年,以‘人尸’之法处死了当年从北疆归来的陇山卫部将。”
“他们有一些命大,活了下来。”
沈今鸾顿住,看着他冷笑道:
“是啊,顾大将军当年好手段,竟能我手中救下人来。”
烛火森森,顾昔潮面色冷如寒冰,抬眸看她一眼,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
“我救下他们,审问后得知这一内情,而后,将他们全部诛杀。”
沈今鸾一脸青白,错愕地抓紧了供桌漆案上髹金的角。
嗡嗡的耳鸣声中,她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
“有人跑走,我便抓了他们的妻儿,设计将他们引到京都顾家那的祠堂里。”
顾昔潮闭了闭眼。
恍若还能看到那夜,顾家百余年的祠堂里血流成河。血花溅至匾额上鎏金的“顾”字,渗陷进去,染作阴暗的红。
他眼睁睁地看着,血泊中的至亲向他求饶。
而他,只是立在硕大的匾额下,冷眼看着他们血流尽了,化作白玉地砖上数年擦不净的疮痕。
顾家九郎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声名终由此而来。
明亮的少年,自此堕入黑暗,不曾回头。
“还有人,试图假死脱逃,我后来,甚至砍去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头颅,生怕他们死不透……”
“最后一群人,诡计多端,知道南燕的降地是我的地界,便往北逃来了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