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或畏惧或挑衅的视线里,顾昔潮面色从容,继续道:
“当年,老羌王背叛北狄,投奔大魏军,先父心向北狄,反对此举,结果被他联合大魏军主将,诛杀先父。十五年后,我斩杀阿密当,为父报仇,也必要亲眼见到大魏军主将的尸骨,确认他们已死,才能安心。”
“我求见尸骨,是为我家仇。请可汗允我此愿。”
沈今鸾轻轻一笑,早就料到顾昔潮必要一番毫无破绽的说辞。
提及羌族曾为北疆军所用,乃戳中可汗的弱点,连羌王首鼠两端的行径亦考虑在内,编造这一套理由,可谓是滴水不漏。
甚至连面上对北疆军的愤恨之意,也不像演出来的。
牙帐席位上的各位部落首领,心中暗暗点头。
不必说费尽心力诛杀阿密当绝非易事,此子敢孤身一人来牙帐,不计生死,只为先父报仇,可真真是一条好汉。
唯独,珠帘背后,那镶绣金纹的手正转悠着酒盏,听到尸骨一愿,忽微微一顿。女侍们大气不敢出。
御座上的铁勒腾先是一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浓须密布的脸上遮不住笑意,大声道:
“羌族归我北狄已有十五年,十五年你这小子还记着报仇雪恨。你阿爹,真是生了你这么一个好儿子,一个顶我生的八个废物!但是只可惜……”
“只可惜,你来的真不是时候。当年本汗大败大魏军,夺下云州,那大魏军首领的尸骨,自然是我的战利品,本来予你一见,了却心愿,也是举手之劳。”
“但大魏军首领的尸首,已在十年前被人偷去了!任是本汗将北疆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到,实在是可恶!”
他想起愤恨之处,暴躁起来,挥拳重重砸向案几,木制的案几登时四分五裂。
御座四面的女奴胡姬吓得花容失色,纷纷避开。只他身旁的那黑发女子似是早已习惯,静坐不动,任由碎裂的酒盏砸在身上。
“尸首怎会被人盗走?”顾昔潮冷冷地道,“你说死了就是死了?”
“今日我来,便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高台上有可汗亲卫被他气势一惊,目露怀疑,喝道:
“我们可汗还会骗你不成?你一个羌人,既然说要为父报仇,我们可汗都说大魏主将死了,你还要大魏人的尸体,究竟是要做什么?!”
“可汗,此子可疑!”
四面顿时剑拔弩张。
要是再问下去就要引人怀疑了。虚空之中,沈今鸾看着顾昔潮,对他摇了摇头:
“从长计议,全身而退。”
顾昔潮薄唇微抿,又看着座上的铁勒腾,道:
“既是可汗一言,我信便是了。我等远道而来,既是公主寿宴,可否容在牙帐稍歇几日?”
铁勒腾眯眼看着他,又饮了好几口酒,低笑了一声:
“甚好。”
“你见了今日我牙帐强盛,大魏不堪,便该世世代代臣服于我。”
语罢,便招呼侍从给那一队羌人送上烤肉美酒,还召来几个胡姬在篝火前起舞。
舞乐声中,铁勒腾神志不清,将身旁的黑发女子扯过来,按在着她的头往下,俄而仰首长舒一口气,闷哼一声,酥了身子。
他望着底下孤身一人的男人,一把拂开下面辛苦吞咽的女人,站起身来,皮毛抖落。
“你为我除了阿密当这个叛徒,你要的尸首确实不在了,但怎能让你空手而归?”
“你这十五年一心报仇,怕是不知女人的妙处。我帐中有几个女奴,都是大魏的俘虏。你不是痛恨大魏人吗,你现在挑一个,今晚正好发泄你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