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马车被踢倒在一边,马也不知跑到哪去,是不能坐了。就留了周叔在原地等着,她们回到家后再遣人重新拉马来套上。三人顺着街道慢慢走回去了。看着霍南疏又恢复了沉默的样子,宴音有点不自在,她方才的神色好像是嫌弃他的刀一般,这人不会是生气了吧。她开口说道:“你已经是第三次救我了……”嗯?霍南疏偏头看她,高高的马尾垂落身前,少年如黑曜石的眼睛里显出迷茫。糟糕,她把前世的事也算进去了,慌忙找补道:“我说的是两次救了我的命,还帮我找回了衣服……”“帮小姐找衣服,”这时候轮到青芝不懂了,“找的什么衣服?”这人总是在不该敏锐的地方敏锐,宴音无奈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霍南疏这才了悟,只淡淡说了一句:“不用谢。”“你的刀……我能看看吗?”宴音说道。刀吗,她不害怕?霍南疏举过拿把刀,宴音垂眸看它,刀鞘漆黑,没有一点装饰。他缓缓拉开,金声玉振,清鸣不止,就算是宴音这种半分不懂刀的人,也知道这是把好刀。“好厉害!”她忍不住赞叹道。霍南疏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还有很多把。”原来她刚刚没有嫌弃她的刀。宴音看着少年舒展的眉头,就知道他方才的沉默,是因为觉得自己嫌弃了他,现在夸一夸他的刀,那冷沉的情绪完全消散。看起来很凶,但其实是个很好懂的人。她拿出在宫中多年混迹的素养,将没内涵的对话延续了下去:“都是这样的刀吗?”他这才像开了话匣子,说道:“不是,还有陌刀、障刀、苗刀……”宴音眼瞳微亮:“你都会?都能耍得像刚刚这么俊?”“嗯。”他点头,张扬的马尾在也跟着点了一下。说话间,就看见了宴府的匾额。“我到……了。”她回头想请霍南疏进去用茶,就见旁边已经空了,人走得干脆利落。这个人,说送她回家就只是送她回家啊,连再见都懒得说……剩下两人一起进了府,青芝说道:“小侯爷倒没有别人说得这么凶神恶煞嘛,我在耳房听到其他丫鬟说,原本还担心呢,现在一见,就是性子冷了点,人还挺和气的,还有点憨憨的。”宴音奇怪:“其他人说了什么?”“我在耳房里听说的,小侯爷虽是出身不凡,幼时却是在佛寺长大的,为的就是镇压他的邪性,等武陵侯爷接回来又直接丢到了军队里去,最苦的地儿,跟茹毛饮血也差不了多少了,他在军队里拿人头都是头一位的,可见邪性是一点没压住,现在到了书院也未消停,寻衅打架,像未开化的野人一般……”青芝絮絮叨叨说着,宴音也陷入了回忆之中。前世霍南疏确实有玉面修罗的名头,也曾听闻,霍南疏的常山军打仗凶悍血腥,被女真称为带来死亡和绝望的凶兵。女儿遭袭的消息,宴荣安自然听说了,刚下值就火烧火燎地跑回来了。见宴音好好的,也没哪受伤,也没受惊吓的模样,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又怒道:“天子脚下,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宴音不想他太过担心,只说道:“此事已交由京兆尹大人查,相信很快就会有个结果的。”青芝和宴荣安描述了当时的状况,又补充道:“幸好有小侯爷出手,不然真是……”想想就后怕。宴荣安撑着腿坐下,忙道:“很是,很是!可真得好好谢谢人家啊!对了,小侯爷大名是叫什么?”他得好好写个请柬。青芝看向宴音,“霍南疏。”宴音说道。“霍南疏啊……”宴荣安又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起身拍拍脑袋出去了。这名字怎么了吗?宴音有些奇怪他的反应。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宴荣安才忽然跑过来,说道:“乖女,我想起来了!”宴音端碗喝汤,随意问道:“想起什么了?”“那个小侯爷小时候是不是在云北的?”霍南疏好像确实是从云北回来的,她点了点头。“是不是还在佛寺里当过小和尚?”“是啊。”他双掌一拍:“哎呀!你们小时候一起玩的啊!”宴音莫名其妙:“啊?”宴荣安说话时手舞足蹈的:“你忘了,我曾去云北走过两年商,那时你也跟着我东奔西走的,当时我们就住在佛寺边上……”“有吗,几岁?”她开始怀疑自己了。“九岁的时候,”宴荣安道,“碍因,他是碍因啊!”宴音差点把汤喷出来:“什么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