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滴眼泪。楚辞心痛得无以复加,像哄孩子一样去拍他的背,手掌贴着他脊柱,一下一下往下顺。“没事了,哥哥,没事了。”他嘴唇贴住景木榆耳根慢慢地哄劝,翻来覆去地说“没事了”,声音也放得很轻。“没事了,我在呢,都在变好不是吗,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一会儿还要打比赛,哥哥,宝贝儿,没事的,都过去了,大家都会好起来的,别太自责了……”他心慌意乱,兼还要哄景木榆,自己也不知道颠三倒四说了些什么东西。好在景木榆此时也不计较他说了些什么内容,只要楚辞的声音一直在响,他就觉得心安,像在一片惊涛骇浪里揪住了唯一的浮萍。楚辞听见景木榆伏在他肩头发声,声音很轻很低,发音艰难,悬着丝几乎不可捉摸的遗憾:“……其实……”尾音渐渐低下去,消失了。他最终也没有说出其实什么来。只是他搭在楚辞肩膀上的左手,无意识轻轻敲了几下,q-w-e-r。lol的技能默认键位。楚辞心都要碎了。“哥,其实你还想打lol,对不对?”景木榆没有回答,只是主动环紧了他。他上下嘴唇碰了碰,轻得近乎气音呓语:“……如果……”他是理智的人,知道现在重回职业赛场绝无可能,他只是偶尔会假想,如果当初没有犯那个致命的失误,如果他夺下了那个救命的冠军。一切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绝望。和“其实”一样,他终究也没“如果”出什么东西来,只是笑了下,平淡道:“在白糖出现的那个晚上,我又梦到夺冠了。”没有失误,没有被零封,一切都很好,wtf让二追三夺下s4冠军,nerteafightg,冠军队伍战斗进行时。他,澜流,ban,love&peace,call,五人在台上高高举起奖杯,金色的雨簌簌落下来。这个梦在三年前是他夜晚的常客,然而最近已经做得很少。直到白糖出现后,他心里最深最怆痛的地方又被挖了出来,肆意翻搅,不得安宁。他有时候看着音容笑貌都太过相似澜流的白糖,会觉得很幸运;有时候,又觉得这是老天对他的一种惩罚。楚辞心下大怮。s4后,他也曾梦到过tree夺冠,wtf夺冠,但梦醒后,只得到tree退役的消息。他清晰地记得那时候的心情,也明白当事人心里的感受绝对是比那时候的他难过十倍、百倍、千倍的。身为粉丝都尚且如此,何况职业选手本人呢?那种不甘,那种遗憾,那种梦醒后的反差,那种崩溃,那种痛彻心扉,那种绝望后的平静……那么多强烈到无望的感情,楚辞都明白。他赶紧将景木榆又抱紧了几分,满口答应:“好,不打绝地求生了,我们走,我们去打lol,现在就去。”这话出口他根本没考虑后果,甚至都忘了这是绝地求生赛事bo5的中场休息时间,他眼里只有一个伤心的景木榆。他光是看着景木榆难过,就觉得感同身受,不仅感同身受,他看起来比景木榆还难过十倍。他脑海里本没有反驳景木榆的意志,景木榆说什么,他都恨不得举双手赞成,立刻代办才好。景木榆听到他这话后,顿了一下,反而把楚辞推开了。楚辞言语间一味顺着他反而让他更加理智,意识到这是在绝地求生的赛场,马上就要开始下一场比赛,他后退一步,抬起头,除了眼角还有点几乎看不出来的红,没有一丝一毫脆弱的痕迹,面部线条一如既往,冷峻而刚硬。楚辞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那一滴滚烫的眼泪也像是错觉。“第二场比赛要开始了。”他听见景木榆如是说,只字不提lol。声音也是冷静又淡定的,刚刚昙花一现的脆弱,仿佛真的只是错觉。他不等楚辞回答,自己便大步往通道口走去。楚辞从怔愣里回神,忙小跑两步跟上,暗地里笑了。哪里需要他担心,他的tree神本就强大又坚毅,成熟又理智,顾全大局,永远不会真的任性。但是这样一个向来成熟而理智的男人却愿意在他面前展现脆弱的一面。楚辞美滋滋地想,并不是他单箭头啊,tree明明也很喜欢他。快要走出去的时候,景木榆突然语速极快地说了句:“谢谢。”谢谢你愿意陪在我身边,谢谢你刚刚的安慰,谢谢……你懂我。他盯着地面说,又说得快,楚辞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对他说的。转头看见景木榆耳根点点红色,楚辞眼珠一转,明白:tree神多半是为了刚刚的“脆弱”不好意思了。“道谢就不用了,”楚辞使坏水:“来亲我一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