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担心的人已经够多了,再多一个,他自己也受不了了。楚绍不爱说话,更不会表达感情,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要说。”没有明确的拒绝。那就是答应了。楚酒酒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她立刻表起忠心来:“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一定不会乱说话的!”楚绍却不怎么信她,他半跪在地上,支起上半身,“如果你乱说,就会有人把你送去劳改农场、送去牛棚,懂了吗?”楚酒酒对劳改农场和牛棚有多可怕,还是没概念,但她知道被送走意味着什么,到底还是个孩子,楚酒酒被吓到,连忙点头:“懂了。”楚绍不再说话,他心里想着别的事,手里还忙个不停,等把火堆处理完,楚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夏天黑的晚,现在可能就是下午四五点钟,现在下山,等到了山下,晚霞也该点缀上了。张富来肯定已经告状了,不知道张家打算怎么对付他。摸着好长时间都没这么鼓的肚子,楚绍面无表情的想。楚绍有什么想法,都是憋在心里,根本不会跟别人说。他在前面走着,楚酒酒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一直看着脚下,她也没有说话,走到半山腰,楚酒酒突然指着一个方向:“爷爷,那里有人。”楚绍望过去,只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瘦削人影。楚绍有些警惕的眼神放松下来,“没事,是住在牛棚的人。”牛棚的人自顾不暇,不会掺和村里的事,所以不是来抓他的。楚绍说完就继续往下走了,楚酒酒还想再看看,毕竟楚绍刚用牛棚吓唬过她。可那个人一眨眼就消失了,身手矫健的不像话,楚酒酒只好失望的转过身,快跑几步,追上楚绍。竹林斜阳,他们爷孙两个走的很悠闲,却不知,山下已经闹腾好久了。快到山下的时候,楚绍停了下来,他把包着兔腿的芭蕉叶打开,然后撕了一大块肉,递给楚酒酒。楚酒酒摇摇头,“我还不饿呢,爷爷。”楚绍:“不饿也吃,下山就没吃的了。”楚酒酒眨眨眼,把肉接过来,还没放进嘴里,又听楚绍说:“还有,以后别叫我爷爷。”“那我叫你什么?”楚绍想了想,“叫哥哥。”行吧,哥哥就哥哥,左右她不吃亏。一条兔腿很快被两人消灭干净,楚绍把骨头随手扔掉,这才继续下山。他们下山的路和上山不一样,之前上山的地方有棵大槐树,而下来以后,她发现这是她一开始出现的地方,眼前是大片绿油油的农田。再次经过那个女人和老太太住的房子,楚酒酒多看了一眼,不过没看见那两个熟悉的面孔。楚绍带着楚酒酒在村里穿梭,遇见其他的村民,他们都会对楚绍和楚酒酒这样的组合窃窃私语一番,奇怪的是,居然没人过来问。等到了张家大门口,楚酒酒才明白为什么没人问。尖利又粗鄙的咒骂声不断从院内传出来,间或有人劝她别骂了,骂的人都不在,根本没用。结果,她又把劝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不用问,这就是那个厉害的张婆子。窝里横,窝外横,全村都知道张婆子的名声,没人敢掺和他们家的事,就怕让自己也沾一身腥。“王八犊子!我好吃好喝的伺候他,他竟然把富来打成这样子!我这是养了一个仇人啊!白眼狼!他还有脸跑,富来啊,你等着,等他回来,奶奶让他给你跪下!”张家有自己的篱笆墙,中间还用竹子做了一扇门,不过这门连一米高都没有,就是个摆设。张婆子咒骂的声音响彻云霄,现在下工了,大家都坐在家里等着吃饭,但是没人探出头来看热闹。因为张婆子已经这样骂半个钟头了。她的大儿媳,就是张富来的娘,也跟着骂:“娘!这孩子真不能再留了,混不吝,不听管教不说,现在还打咱家人,都这样了,咱还养他干啥啊,他一来,咱家人人都吃不饱饭,庆国下地都没力气,马上就收稻子了,再这样下去,咱家可怎么活啊。”大儿媳叫牛爱玲,是张家大儿子张庆国的媳妇,张富来是她小儿子,那就是她的命根子,她今天说什么都要替自己儿子出这口气。张庆国倒是有点犹豫,“这不好吧,楚绍怎么也是大妹的儿子……”牛爱玲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大妹大妹,你大妹都死了!她活着的时候咱们就跟着倒霉,现在她死了,她儿子又接了她的班,你眼里就有你的大妹,你儿子就不是人,活该被打个半死?!”牛爱玲话里话外好像张庆国对楚绍的妈妈有多好一样,实际上,他对楚绍的妈妈不闻不问,最多只能算没欺负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