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发松散,半遮住眉眼,皮肤很白,在暗色的衬托下,多了几分疏离与冷冽。
隔着重重人影,他的侧脸时暗时清,叫人不由得怀疑,这是不是一场臆想出的幻影,可眨眨眼,又发现他的存在无比真实。
外边雨下得更大了。
周遭水汽弥散,顺着毛孔钻进身体,连带心口都被氲出潮湿。
指尖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痕迹,脑袋像被塞上乱麻,温书棠不停在想,他们到底多久没见过面了。
八年。
四季更迭轮回,居然分开了八个年头。
更可悲的是,时隔八年,她依然能在茫茫人海中,精准捕捉到他的身影。
就像是某种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男人换了个姿势,低头在看手机,不知收到了什么消息,眉头忽然拧的很紧。
他似乎有些不耐,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力度在屏幕上敲点,起起落落,仿佛也敲在她的心里。
他是在等人吗?
猜测在脑海中盘踞,不过三秒,她便得到了答案。
广播声与喧嚣声交杂,伴随着雨水的淅沥,在这混乱的杂音中,她分辨出一声清晰的、明朗的——
“周嘉让!”
被叫到的人懒懒抬头,仍然是那副淡漠表情,只是渐渐舒展开的眉宇,化作一把无形的利刃,直直刺进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温书棠想,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要反复祈祷,航班没有提前落地。
她干涩地眨眼,努力忍住酸意,然后随他一起看去。
出站口的方向,迎面走来一抹倩影,长卷发,吊带裙,红唇张扬,身材曼妙,像是盛放的玫瑰,明艳至极。
她举起手臂,朝他招手示意。
仿佛砾石碾过心脏,细细密密都是痛意,温书棠心悸得厉害,难受到喘不上气。
看着女生一步步靠近,她觉得自己应该离开,可偏偏又像自虐一般,站在原地不肯动弹。
闪电撕破天幕,雷鸣将理智唤醒。
在她走到他身边的前一秒,她终于狼狈地转过身,掌心用力按住胸口,像条濒临死亡的鱼,拼命地汲取氧气。
不知谁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倒是应了此情此景——
“人理所当然地忘记,是谁风里雨里一直默默守护在原地。”
温书棠垂下眼睫,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是啊。
他们本就是两条轨道上的人,阴差阳错产生了一段交集,如今经年已过,谁还会傻傻地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