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忽然一片清明,是的,子青不是那样的人。自己在天山上受了诸多苦楚,就一味自哀自怜起来,钻进了牛角尖,认定子青没来就是抛下了自己,却没想过其它可能。哎,子青的人品如何这些年来还不清楚吗?纵使他真的更爱凤举,也决不会弃自己于不顾。沈雁石,你这个狭隘自私的人,根本就是在嫉妒凤举呀!你这样小肚鸡肠,怎能配得上子青呢?
本来只是一心要驳倒对方,越说却越发现自己以前太过偏执,越说越坚信起自己的想法来:「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来找我的!」
他坚定的目光是如此的耀眼,段飞鹰本想打击他,却想不到最后竟是这种结果,不禁一呆,涩声道:「很好,你就等到头发斑白,尸骨埋在这山上吧!」
玄土使立于一株云杉下,视线凝结在远处一点,整个人似已痴了。可当一只手掌要拍上他的肩膀时,他却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肩头一沉,堪堪避了开去。
锤金使故作哀怨地道:「你明明知道我只是想很友好地轻轻拍你一掌,以示我们五行使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躲开就太不够意思了吧?」
「哼。」
「『哼』是什么意思?」
玄土使不答,根本就懒得理他。
锤金使讨了个没趣,知道他性格,也不以为意,又问:「你在看什么?」
这又是一句废话,顺着玄土使的目光看过去,他早已看见了檐下的段飞鹰和沈雁石。那两人似乎是在说些什么,据他猜测有十之八九可能是在斗嘴,然后大概是主人又输了,面色不善地拂袖离去。
锤金使好笑之余沉思道:「黑子,你不觉得自从这个沈雁石来了之后,咱们主人就变得很奇怪么?」「嗯?」
「你看,他明明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却多方容忍这沈雁石,下手也总是留着几分余地。若是换作旁人对他如此无礼,早就被他一掌劈了。」
「嗯。」
「还有,他明明斗嘴斗不过人家,斗输了又会很生气,还偏偏喜欢追着人家去斗,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越想越觉得主人的心态值得好好研究一番,想到这里,忽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我倒是觉得主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现在喜怒形于颜色,高兴的时候你能知道他是在高兴,生气的时候也知道他在生气,多少有些活人的感觉。不像以前,永远阴沉着一张牌九脸,面无表情,话也不多说,别人往他身边一站,就好像被一片阴云罩在头顶上,不寒而栗。」
这决非夸张,段飞鹰比他形容的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
无论锤金使说什么,作为听众一方的玄土使总是兴致缺缺的样子,偶尔蹦出一个字来,算是回答,让说者甚觉无味。虽知他本性如此,锤金使还是忍不住道:「你能不能不要一回一个字的蹦?多说几个字累不死的。」
玄土石的眼中露出笑意,忽道:「后面。」
「什么?」玄金使听得胡涂,但他知道玄土使绝对不会说废话,话出必有因,不觉转身瞧去——
刚刚说及的那片阴云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了他身后。
玄金使的面部表情僵硬起来,抬头观天,道:「今天天气真不错。」
由段飞鹰莫名其妙的情绪而造成的阴沉天气一直持续了五、六天,才终于有阴云散尽的迹象。碧游宫一干人等,包括沈雁石在内,都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沈雁石体会得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