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拿出一条新湿巾,在旁边烧好的热水里打湿了,叠成一条,贴上李朝霜额头。盆里的水烧得滚沸,但金翼少年白皙的手指伸进去,连泛红都不曾。倒是他发现李朝霜在看他,身后双翼不由张开收拢,重复数次。五彩硬羽一枚枚展开又合上,焕发金属色泽的末梢在风中轻轻颤动,越发明亮的天光更为羽毛镀上一层斑斓华彩,开阖美妙仿佛贵女手中翩然扇动的折扇,有一番奇异的韵律在其中。李朝霜长这么大,因为身体缘故,无论是猫狗还是鸟儿,都被禁止靠近他。这还是他前夜(二)金翼少年十分羞涩,不太敢直视躺在他巢中的黑发青年。讲实话,黑发青年出现在这里的突兀感,就像一块出现在落叶灰尘堆里的美玉。即便脏污遮掩,美玉自有光华。而肤色如霜,脸颊因之前一阵咳嗽泛起嫣红的黑发青年,眯起灿金眼眸看过来的模样,仿佛也淡淡发光。这可能只是金翼少年的错觉,实际发光的,应该是黑发青年浑身上下金光闪闪的饰物。那些囚禁黑发青年的巫祝,直接拿黑发青年当巫祝装扮,丝绸长袴是炎热的三岛十洲才会流行的装扮,束腰的乌黑直身比最外一层灰纱氅衣厚不了多少。因此,在他躺下时,只要认真看几眼,无论是裸露的位置,还是布料包裹下的地方,都清晰可以看到,黑发青年耳垂、脖颈,肩胸,腰腹、臂膀和大腿,都佩戴有古拙金饰,手腕脚腕更是多个金镯重叠,微微一动就叮叮当当。金饰之间,还有同样金色的纹身,从腰腹背后,从四肢耳后,四处蔓延,将所有金饰连在一起。在这之上,又是方才提到过的轻薄衣物半遮半掩……娇柔美人,脆弱气质。……那些巫祝如此装扮他同族,是想干什么啊?!金翼少年脑子里晃过一些场面,不禁面红耳赤。李朝霜瞧着他的面色,好奇问:“你在唱什么?”喉间已然哼出一段求偶小调的金翼少年闻言呆住,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立刻转身捂住嘴。他因此没有注意到,全不似他这般尴尬害羞的黑发青年,神色透着好笑的意味,目光直晃晃盯着他。李朝霜将敷在额前的热湿巾取下,手捧着掩在鼻前,借温热的水汽,湿润呼吸的空气。同时,他也借此遮掩表情,沙着嗓音柔声道:“好厉害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语气中劝诱或许太明显了,然而金翼少年完全感觉不出。只要李朝霜提问,哪怕很羞涩,他也兴高采烈全盘托出。“几日前我去东海玩水,遇到一群鬼鬼祟祟出海的人,说要干掉李氏藏起的那只笼中雀。“我一听,瀛洲李氏养的笼中雀,定然不会是凡物吧?莫非是同族?我就跟在他们后面,溜进了瀛洲岛。”瀛洲岛上,有巫祝们布置的无数灵物祝咒,而囚禁黑发青年的金笼外,更是危险重重。危险重重得金翼少年奇怪,巫祝们为什么将同族所在的那一片儿,视为重中之重。金翼少年眼下装得轻松,其实好几次差点死了。现在见黑发青年问起,忍不住炫耀起来。他手舞足蹈说起自己如何破解一个又一个陷阱,将一些运气讲成自己的实力。然后在李朝霜的追问下,也带了两句摸进瀛洲岛的其他人下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