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行如风,偏偏落地无声。
迎面刮来的风,让攀着娅拉脖子的泰尔斯只能紧闭双眼。
他把头按在酒保的颈后,丝毫不知道身在何地,去向何处。
但娅拉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来。
“所以负责兄弟会情报搜集的六巨头之一,‘无眠之眼’科比昂·兰瑟特别训练了一支特殊的暗哨部队,‘不眠者’。”
“他们并非真的不睡觉,只是作息时间与常人不同。”
“我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数量,但他们所有人的作息都是错开的,从暮息夜起,朝息夕起到午息晨起,什么时段都有。”
“所以兰瑟的这队暗哨,能以轮班的方式,保证每个当值的暗哨都处在他们精力最旺盛,警觉性最高的作息时段,无懈无怠,兰瑟称之为‘警戒期’。”
“从感官到经验,配合到跟踪,兰瑟把他们训练得比警戒厅的纯种鲁铎警犬还出色。”
“他们有一支分队负责驻扎本部,平素伪装在人群中生活作息,打探情报,监视警戒厅对他们的扫荡;如有重大行动,则完美地化身为暗哨,足以监视下城区的所有路口。”
“刚刚我们经过的那两个人,应该就是‘不眠者’在红坊街前的最后哨位。”
泰尔斯没有说话。
娅拉的迅捷身法已经足够让他震惊了——瑞德摩不是他们经过的唯一一个不眠者。
每次娅拉跃至不眠者的哨位,都会从疾行转为缓步。
最让泰尔斯惊讶的事情也在此时发生,娅拉的行动会一种进入奇怪的状态:
她安静地蹑在不眠者的身后,将影子和身体同时藏进那个不眠者视觉的死角——有时候是两个不眠者的死角——把脚步和呼吸同步到与对方几乎相近的节奏,发出的声响和动静,每次都能被恰到好处地掩盖。
所有不眠者,都对他们毫无察觉。
泰尔斯原本的计划,仅仅是让娅拉引开这些暗哨——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些‘不眠者’的消息,他先前对兄弟会的估计还是太浅薄了——还要冒着一定的暴露风险。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低估这个女酒保了。
她不仅仅是身手敏捷和会用刀而已。
娅拉背着背上的男孩,心里也略略诧异。
从头到尾,哪怕跟在一个不眠者的身后,那怕对方一转头就能看见他们的情况下,这孩子依然冷静泰然,心跳不变,连呼吸都平稳不乱。
以一个七岁男孩的定力而言,这显然有些过份了。
当然,如果不是自己用特殊的潜伏节奏,恰到好处地遮蔽了这孩子的呼吸声,他自以为平稳的呼吸动作,也早就被察觉了。
但这也很不容易了。
这个孩子……应该是多年街头经验的锻炼吧。
总不能是天生的吧?
“到了。”
路口旁的一个角落里,泰尔斯从娅拉的背上(恋恋不舍地?)轻轻滑落。
他的眼前,是夜色里的红坊街。
门墙高耸,街道干净,布局整齐,少数房屋富丽堂皇。
几天前,在这里碰到那个鹅绒女贵族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他们小心翼翼地钻进小巷,谨慎前进。
红坊街的面积和体量丝毫不比黑街小,是西环区着名的寻欢作乐之地。
事实上,不少贵族,上至中央领周边的实封伯爵,官僚要员,下至乡下郊外没有世袭权的荣誉勋爵,公务文员,也时常光顾这里,或隐姓埋名,或明目张胆。
试图与某些可爱而迷糊的少男少女,发生某些自愿或非自愿的超友谊关系。
当然,这是与不少贵族与血瓶帮多年以来的默契。
而今晚,黑街兄弟会的手伸向了这里。
却没有迎来他们想要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