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略:“……”
“就这样说定了,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不必担心我。你给我一个地址就好,等要到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然后就真的挂掉了电话。
非常潇洒的样子。
游略无奈地打回去。
沟通再三,天快黑时终于说好,到时候去高铁站接她。
成年人的固执就是这样可怕。
哪怕谢慈君佛了大半辈子,执着起来还是令人生畏的。
只是这时候的游略,没有料到母亲踏上高铁那天,京城突下暴雨。
这迥乎寻常的天气还上了热搜,无数人抱怨老天爷该死,自己因为没带伞被淋成个落汤鸡。
而游略更是狼狈。
那天他回学校拿快递,被突然出现的向卿云绊住,就这么拖到了大雨倾盆。
幸好宿舍里有伞,在风雨之中艰难地赶向地铁站,却发现这条线临时停运了——很好,只能打车。
偏偏这场上了热搜的暴雨,让无数没有伞的人都只能打车。
软件上排队的人和街道上堵着的车一样多,游略站在地铁口望着眼前的雨幕,头一次发现原来意外的天气比意外的实验结果还叫人烦躁。
他给母亲打电话,告知了这一连串的波折,让对方到了后,在高铁站随便找个餐厅吃饭先,自己应该还要好一会儿才能赶到。
母亲让他别着急。
这种情况游略也掌控不了什么,着急没用,只能等待。
他等了半个来小时好不容易排到了一辆车,看着它在地图上龟速挪动,一点点靠近地铁站口。
司机打来电话说他快到了,下一秒,母亲发来了微信。
妈:我已经在地铁上了,离你家里最近的是这个常榆站吗?
妈:[图片]
他怔怔然放大图片。
对方拍了地铁车厢内的路线示意图,常榆两个字被用红线圈了出来,就像是一个熟练使用聊天软件和公共交通的寻常人,寻常无比地和他聊着天。
但事实是对面这个人,几个月前甚至连微信账号都没有。
别说地铁了,连共享单车都没有骑过。
游略拉开出租车门,改了目的地地址。
学校离他家比高铁站离他家近很多,足够他先回到家换身干净衣服,再带两把伞去对面的地铁站接人。
“妈,你在哪了?”
“我快到了,坐电梯上来了已经。”
游略诧异抬眸,就看见地铁站口缓缓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
穿着温暖的针织衫和米色西装裤,帆布包搭在胳膊肘,左右手各拉一只行李箱,看见他后笑了一下。
那个女人隔着雨幕,冲他微微招手,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宁静,却又好像多了几分生机。
从她身上看不出半点“老村农妇”或是“隐士高人”的影子。
甚至看不出一个含辛茹苦供儿子上大学的山区老母亲的影子。
她就同周围所有从地铁站走出来的人一样。
她和周围的环境不割裂,很融洽。
很难想象,看见母亲这样一幅面貌,对于游略来说有多震撼。
用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大概就是你看到你那位两百斤的塌鼻梁小眼睛,打扮土气、说话还带着浓重方言的同班同学,在一个暑假没见后,忽然就变成了电视上普通话标准、穿搭精致、艳光四射的美丽爱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