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声,“莫小小?”
声音是女人的低音,语气带着疑问。
莫小小转过身,受过强光刺激的眼睛还是太能适应,待前面的女人走到跟前,她才看见女人那张有些熟悉而陌生脸。
“真的是你啊,小小。”
是莫小陶,他们已经四五年没有见过面了,但是莫小小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眼前的莫小陶在灯光下,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打扮,穿着牛仔裤,配着能遮住的膝盖的棉衣,一条红色的围巾,脸上有着淡淡的妆容,很平常的打扮,但是浑身上下有一种颓废慵懒而妩媚的气息,像玫瑰开到极致,像罂粟即将绽放,美丽而致命,让莫小小觉得非常的陌生。
“早就听说你回来了,一直没抽出空来找你。”莫小陶朝前面的车里的人挥挥手,“我们就能聊一会儿,待会我还要去陪客人呢。”
“你?”莫小小不知道怎么借口,她还记得她的妈妈告诉她,小陶在卖身,而客人是嫖客吗?
“怎么你只回来了两天就已经听说了,传的够快的。”莫小陶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高跟鞋在雪地上留下了许多的小坑,“没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我是做了妓女,前面等我的就是我今晚的嫖客,老实说那男人还不错,起码给的价钱公道,从不赖账,也没什么特殊的癖好,他已经连着包我三天了,这样的主儿可真不好找。”
莫小陶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我觉得妓女这个职业没有什么丢人的,妓女也是靠自己的劳力赚钱,和街边卖水果蔬菜的一样,只是他们出售的是商品,我出售的是自己的皮肉。”
她显然已经习惯了应对各方对她卖身的疑问,当人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在干皮肉生意”,躲躲闪闪的只会让人穷追不舍,相反,如果她坦诚的回答的话,对方满足了好奇心之余反而会生出一种揭人疮疤的愧疚,这种愧疚与她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对于每天都呆在莫家村生活的妈妈和妹妹,却再也没有收到过人们鄙视的目光。
她也慢慢的把自己这个受人鄙视的行为,变成令人可佩的行为,现在提起莫小陶,人们都会翘起拇指,说她一声孝女,只因为她牺牲一根人养活了全家人,瞧,她多伟大啊。
现在,连自己母亲和妹妹都觉的这是情有可原的,没有人她到底忍受了什么,她付出了自己身为女人的一切,毁了自己身为女人的未来,只因为她是长女,在灾难没有降临前,原本她是定过婚的,在她没有去卖身之前,男方也没有打算悔婚,只是娶她过门的条件,是不能带着老母和妹妹一起嫁过来的。
就是因为这个,她拒绝了这个婚姻,那时候她多恨啊,抱着自己的母亲哭了一夜,就去了南大街,那里有一家酒店,以前是酒店,现在是附加妓、院的酒馆,她找了五十多岁的男人,把自己买了个好价钱,两百斤白面,自己的初夜只值这么多。
那一夜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那时候她躺在男人的身下,她特别羡慕在世界上无牵无挂的人,因为他们可以自己走向死亡,不像她连死都不能够,一根绳子吊死,多痛快啊。
熬过了,第一夜过后,就像翻过了崭新的一页,她过起了迎来送往的生涯。随着时间的变化,一个个的男人在她身上发泄欲望,莫小陶就觉得无所谓了,一个男人也是上,两个男人也是上,她只希望她的妹妹能快点长大,她就能脱离这一切了,无牵无挂的走。
这么长时间,她活在没有色彩的世界了,她都麻木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在意了,只是今天看到莫小小她才发现自己是痛恨的,她和莫小小是一起长大的,看到现在的莫小小,她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但是却越发的让自己的眼睛刺痛,
莫小小的清白无垢,越发衬着自己满身淤泥,所以她对着莫小小尽可能的笑,假装她毫不在意,也许她只要口里说着不在意,也许心里就真的不会在意了。
“有什么能帮你的吗?”莫小小很是难受,看着童年的玩伴儿落到今天的地步,像有一块石头堵在自己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莫小陶嗤笑一声,一时间嫉妒,羡慕,还有愤恨,她想起她母亲带着自己和妹妹挨家挨户的乞讨,企图让人收养她五岁的妹妹的,被所有的人拒之门外,然后她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第一次躺在男人身下的那一天,她的鼻尖还能闻到那男人的腐朽气温,那让人作呕,而莫小小也让她恶心。
她跟眼睁睁的看着她成为妓女,又用可怜的眼睛看着她的村里人有什么不同,同样的居高临下。
莫小陶啧啧嘴,“你要是个男人我还能求你娶我,养我一辈子,偏偏你是个女的,你能养我一辈子吗?”
她没有指望等到莫小小的回答,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有夫妻来能让女人一辈子依靠,身为女人的莫小小即使愿意帮助自己,那也是一时,永远帮不了一时。
事实上,莫小小有能力养小陶一辈子的,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救济不救贫。
“不过,你还是能帮我一辈子的。”莫小陶凑近莫小小恶意的说到,“你绝对能帮到我的,只要你给我一样东西,我就能脱离苦海摆脱这种生活。只要你把你男人分我一半,只要一半就可以了,娥皇女英,也是一段佳话啊。”
虽然在黑夜里看不太清楚,莫小陶也知道现在的莫小小脸色绝不会好看,她故意说,“你看我现在是,对,就像咱们上学时候学的一句话,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我现在就是有钱就能上的□,你不觉得我可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