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呼了他们。三个男人来到外面水架旁,往脸上泼着水,把手沾湿了搓洗。他递给他们一条干净毛巾。
大夫说:“我在清醒时,假使能够不觉得饿,那才有福哩。”
密尔惠尔说:“威士忌也是食物,我能够靠威士忌过活。”
大夫说:“我差不多就是这样过的。自从我妻子死后,我这样活过二十年了。”
裘弟颇为自己家的那桌食物感到骄傲。东西虽不像福列斯特家供应得那样丰富,但每样的数量却很充足。男人们贪婪地放口大嚼。终于,他们推开自己的盘子,点起了烟斗。
密尔惠尔说:“今天好像是礼拜天,不是吗?”
巴克斯特妈妈说:“不知怎么地,生病时常像过礼拜天,大家聚在一起,男人们也不用上地里去干活。”
裘弟从来不曾见过她这样温和可亲。她恐怕别人吃得不够,等男人们吃完了,才坐下来。她现在正吃得津津有味。男人们懒散地闲聊着。裘弟不禁又想到了小鹿。他不能把它从心头忘却。它紧紧地占据着他的心灵深处,就像他在梦中紧紧地把它抱在怀里一般。他从桌旁溜开去,来到他爸爸床边。贝尼躺在床上休息。他的眼晴睁开着,很清澈,可是瞳仁还是发黑放大的。
裘弟说:“你觉得怎样了,爸?”
“很好,孩子。老死神已经到别处去勾魂了。但这是一次非常勉强的,死里逃生。”
“我也觉得如此。”
贝尼说:“我为你骄傲,孩子。你能保持冷静的头脑,把该做的事情都完成了。”
“爸”
“唔,孩子。”
“爸,你还记得那母鹿和小鹿吗?”
“我永远忘不了它们。那可怜的母鹿救了我的命,这是确实的。”
“爸,那小鹿也许还在那儿。它一定很饿,而且大概会吓坏的。”
“我也这样想。”
“爸,我差不多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再喝牛奶了。我现在就出去找那小鹿好吗?”
“把它带到这儿来?”
“而且把它养大。”
贝尼一声不响地躺着,注视着天花板。
“孩子,你把我问住了。”
“养大它不要多少食物的,爸。它不久就可以上外面去找树叶和橡实吃了。”
“该死的,你竟想出了我所知道的最驯良的小野兽。”
“我们杀死了它的妈咪,应当受到责备。”
“让它饿死当然就是忘恩负义,对吗?孩子,凭良心说,我不能对你说一个‘不’字。我绝对没有想到我还能见到今天黎明的曙光。”
“我能和密尔惠尔骑马回去找找它吗?”
“告诉你妈,说是我让你们去的。”
他偷偷地溜回桌旁坐下来。他妈妈正在给每一个人倒咖啡。
他说:“妈,爸说我可以去把那小鹿带回家来。”
她提的那咖啡壶猛地在半空中停住了。
‘什么小鹿,”
“那小鹿是被我们杀死的那只母鹿的。我们用它妈的肝吸去毒汁,救了爸的命。”
她呼吸急促起来。
“天啊,行行好吧”
“爸说让它饿死,我们就变成忘恩负义的人。”
威尔逊大夫说:“不错,太太。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是不要代价的。孩子是对的,他爸爸也是对的。”
密尔惠尔说:“他可以和我一起骑马回去。我可以帮助他找到那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