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无它,这歌姬所说的话,正好直指摘星阁背后的利益攸关之处。他琴艺高超,本是众望所归的乐斗馆坐馆之人,但是琴乐虽风雅,却不如棋斗馆的诸国逐鹿棋更易招揽人才,这是他选择棋斗馆的原因。
正如晋斐白选择了兵斗馆,如此一来,若是发现军事上的可造之才,甘愿归顺的他自然会招纳至门下,至于不归顺的,宁愿扼杀也不会让其效力于政敌。
所以摘星阁之斗,虽说是选拔民间人才,但这里头更多的,是朝廷党派间一次暗地的角逐。
而这位叫苏吹雪的歌姬,这一番话针对的,正是这场角逐的根本——明确示意会站太后派。
这样一来,便能把关入围者,确保都是能为太后党派效力的士人。而且,摘星阁首日坐馆之人,本就能借此机会向百姓们传达政治见解……
“姑娘的曲子,在下当洗耳恭听。”雍和璧垂下眼眸,说:“至于摘星阁坐馆之人,历来不分贵贱,姑娘或许可一试。”
啧啧啧,这是答应替她走后门的意思了!
“承公子吉言。”苏小昭嘿嘿笑了笑。
虽然不会明面上收她为己用,但各取所需,他让她为自己效力,同样也会为她提供庇护,各取所需,相得益彰,再好不过了。
“不过,可否请问姑娘,这些脍炙人口的词章是从何处得之?”雍和璧问道。
苏小昭歪头想了想,然后摇头,答道:“请公子见谅,这些词都是偶遇的人所赠,他们多数不愿向世人透露名姓。吹雪也仅是代为传唱,其他的并不知晓。”
简直睁眼说瞎话!
谢筠和陆子燮难得一致地想道:哪儿来的那么多惊才绝艳的隐士,能隔三差五的就让她给偶遇上了?那他们怎么就没遇到过几个?
雍和璧顿了片刻,点头道:“即是如此,便不为难姑娘了。”
想起之前手下的禀报,说各方在调查这名歌姬的身份时,中途似乎遇到一股不知名势力的阻挠,但过了三日后,那势力又无声息地隐去。于是众人再接着查时,便发现扑了一场空,根本查不到这女子的来历。
若是有心阻挠,为何又骤然撤去势力,让人查出这是不存在的假身份?但若是简单的信口捏造,本就能查出是作假,更无必要特意去阻拦这三日。
于是,联系前因后果一细想,各方人马自然觉得,这样做,除非是为了借这三日抹去她的痕迹,让人追寻不出她背后的势力……
久浸官场的上位者大多多疑,于是越想便越觉得可疑,越觉得她来历复杂难测,加上此时,又传出她有可能出自玄溟门,众人一时举棋不定,不知是继续追查,还是就此罢手。
现在看来,说她是玄溟门之人,也未必不可能。
雍和璧心下忖思,面上却神色不动,作礼与她道别。
走了几步,他心中忽地一动,回头问:“吹雪姑娘,你可认识一位叫苏度娘的女子?”
苏小昭指尖一动,尾指不小心触到了琴弦上,发出微颤的低音。
雍和璧睫羽微动了动,眸光深雅。他想起,那个女子曾与他说过,‘师门有训,入世不可借助家师名气’……
“苏度娘?也是歌姬吗?倒是不曾听说过。”她平平答。
“如此,那么无事了,告辞。”
……
半晌,安静的阁子里。
苏小昭托腮笑了笑,冲小尾指一吹气,然后对着空气说:“大影儿,我仿佛看到他头上冒出了信任度加十的字,你看到没?”
“没有。”
“啧,无趣!”
※※
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经过院落时,果然不见平日里总突然走出,责问她去哪儿的身影,只有影六一如既往地从屋檐上冒出:“小姐,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