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眼看着甘陇氏与洪唐氏双方不再交兵,城内驻守的驻守,城外扎营的扎营,气氛逐渐趋于平和,就等着双方达成议和,山贼带着他们那一份利益回山中窝着,故而一天下来,大家伙终于是能闲下来了。正是享受片刻宁静之时,子车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喊道:“仲明,阿耶木,城头有热闹看,去也不去?”“什么热闹?”阿耶木疑惑问道。“具体不知道啊!怎么样,去不去?”子车饶有兴致地提议道。仲明心下一合计,觉得倒也未尝不可,便留下小武全权节制义军,带了阿耶木、子车、阔兰多等,拉上老七、玄成一同前去城下凑热闹。而洪唐氏那边阵仗就大多了,近半兵卒在军将带领下蜂拥城下,观瞧城头上的动静。洪唐氏的三位千人将也注意到山贼这边来人,双方相看生厌,隔着大老远都“哼”得一下别过脸去。这时候,城门楼上,擂鼓喧天,城内平民也聚集在城墙内城门边,听闻鼓声就知道正主要来了,一个个都高声呐喊起来。昨日晚间,官府就派人到处敲锣报讯,今日将在东城门斩杀为非作歹的洪唐氏暴徒,许多受到这些兵痞祸害的人家顿时激动起来。今日天还没亮,许多人便兴冲冲地来到城门下占地方,然后就发现自己还不是最早的,最早的整夜都睡不着,天还没亮就赶过来了。这里许多人家里都没这些畜生祸害了,少了钱财粮食还是轻的,家人死伤受辱的人家也大有人在,当然也有好事之徒就兴看砍头的,拥挤在城门下,随着大流高声呐喊。“伯女!伯女!”人们高喊着新的统治者,完全没有思考过这场浩劫本来就是甘陇氏与缙安、北户两氏族权力斗争引起的,人类慕强的本性,以及最近官府宣传伯女平定内乱使得他们对新任的统治者充满期待。就在万众瞩目下,伯女一步一步登上城门楼,高挑卓绝的身姿引得平民更加疯狂呐喊。薇姒在城门楼上面向城内的平民站定,向着早已先行到来等待的三位卿大夫点点头,三人会意,正中间的伊吾出列来,走下一个台阶,沉声道:“请,洪唐氏伯爵!”喧闹的人群瞬间声音都消失了,然后就看到一个趾高气扬的家伙在众多武士的护卫下出现在人们视野中。但见其面容白净,一身华贵衣袍,端的地位不凡。人们不敢僭越对诸侯喊打喊杀,但是沉默与仇恨的眼神多少还是令望阙心里有些发毛,傲慢的外表下,也暗暗捏了一把汗,在甘陇氏武士的监视护送下,坐在了薇姒给他留的坐席上。伊吾接着传令道:“将此战为非作歹的洪唐氏兵将拉上来!”“唯!”不一会儿,几十个神情沮丧的氏族就被拉了出来,五个串在一根绳子上,足足拉了十余根绳子。然后,就在甘陇氏武士的催促下,被押上了城头。看到这些昨日还在逞凶的恶徒终于出场,平民的怒火更加不可遏制,许多人揣在手上的泥巴狠狠地向这些洪唐氏俘虏身上丢去,使得这些俘虏狼狈不堪。但是被绑缚双手的他们看着暴怒的人群,那一张张狰狞的脸,听着咬牙切齿的咒骂,只敢怒不敢言。那当先的十人被推搡着押到城墙上,身后的武士一脚踢在膝盖后面,然后一个个就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接着城门楼上伊吾沉声陈列罪状刑罚:“嗟洪唐氏,趁我戡乱之际,引兵侵攻,毁我城池,杀我生民,罪大恶极!幸得上苍垂青,大军返转,不至于真相蒙尘,今于此悉数罪孽,行刑以还生民公道!”伊吾说得文雅,下方的文盲平民自然没几个人听他扯什么正义与罪恶,他们只想让这些畜生死!听到要行刑了,一个个眼睛都亮了起来,识时务地拍手叫好起来。下面的平民在叫好,城墙上的洪唐氏兵卒就不淡定了,今天这是要他们死啊!有人痛哭,有人失禁,屎尿横流,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有个东张西望的兵卒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说陌生,那是因为这张脸的主人身份高贵,他们这些小卒平时连与之交谈的资格都没有;说熟悉,因为他们都效忠此人,此人隔三岔五也都要在军营出现,在兵卒面前露脸,掌握好军队。那兵卒像是看到救命的草绳一般,伸手向那边,竭力喊道:“伯爵救我!”一同被押在城墙边上的其他洪唐氏兵卒见有同伴在叫唤“伯爵”,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然都看到一脸古怪神色的自家伯爵望阙,然后纷纷有样学样向后者求救起来。望阙见状,眉头一皱,再看向薇姒,眼中明显带有怒色。薇姒见望阙在瞪着她,轻笑一声,问道:“世叔,脸色怎的如此差?要不还是好好想想我们提出来的条件?”“呵呵呵,不用,不过是些许蝼蚁,性命贱如野草的东西,何足挂齿!”望阙哼得一声,别过脸去,闭目假寐,对下方墙头的兵卒求救声充耳不闻。“啪啪”“好,好!”薇姒抚掌赞道:“好一个铁石心肠的伯爵,够狠!庞谷卿!”伊吾闻言向薇姒点点头,转头高声道:“作奸犯科者,杀无赦!行刑!”“噢!”城墙下方的平民都欢腾起来,城墙上的洪唐氏兵卒见状更加恐慌,挣扎得更厉害了,然而五人串在一根绳子上,每个人后面又站着一个武士,哪里逃得掉?听话的还能痛快一些,不老实的就先来一顿毒打,头破血流吃尽苦头了再来上一刀,总归是逃不掉一个死。武士们将这些兵痞料理得服服帖帖,这才一个个拔出斩首刀来,在令官指令下,手起刀落,人头落地,鲜血喷溅。场面甚是血腥,然则此时聚集的民众却是感到一种大仇得报的舒畅,短暂的安静过后,便爆发出一阵滔天的庆祝声。“伯女万年!”“甘陇氏万年!”:()山贼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