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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魂兮归来（第1页）

入夜时分，经历残酷厮杀留下的五十四人俘虏，片刻不得平静，就被勒令去清理战场，也就是要将村民的尸体捡出来安葬，而勒狼寨恶徒们的尸体则拖到挖出的坑里堆在一处，后面再一把火烧掉。“快！别愣着，把尸体搬到那边去！”力大喊着催促道，随手一支鞭子挥舞着打在一个俘虏身上，疼得后者“哇呀”一声趴在了地上，但顾不及许多又得爬起来，继续干活。力眉头皱着，一副凶神恶煞般瞪视着这群恶徒，而时不时抽动的面部肌肉暴露出他的内心极不平静。刚才分配俘虏任务时，他便第一个站出来要求监管俘虏，明明身体也很疲惫，还带着伤，但是那股亢奋使得他将之都抛掷脑后。而后他与其他十几人作为监管，监视这些俘虏的恶徒去干活。这些往日作威作福的畜生，自诩高贵的渣滓们，此时鞭子抽在他们的身上，却不敢反抗，肆意辱骂他们也不敢还嘴，忍受着往日他们强加于村民们的痛苦。这种大仇得报的滋味，太…太爽了！他的一个鞭子抽在一个年纪颇小的俘虏身上，后者虽没反抗，嘴巴里却念叨着什么。“站住！你在说什么？”力冷冷地盯着他问道。那小子哼了一声，白了一眼，扭头转向一边。“好，有种！”随即他便要招呼几个人过来，却突然听到“砰”的一声，那个搞事的小子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然后一个大汉飞扑过来便是一阵拳打脚踢，打得那个小子无力招架，直趴在地上喘气，看得力直眨眼。那大汉站起来，也是喘着粗气，显然经过那阵残杀，他也是疲惫得很，做什么事都是一项负荷。他面向力，躬身跪下求道：“这位头目，这小子没眼力界，该打，下次他再放肆我一定打断他的腿！”“唔？”力看向那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子，又看了看这个身姿放得极低的家伙，那股火气顿时又灭掉了。他挠挠头，一鞭子轻甩在这大汉身上，叫道：“算老子心善，你们干活去！”“是！是！”大汉如释重负，起身便抓起鼻青脸肿的小子，把后者摇清醒了过来。“大兄，我…我受不了了…”无人处，小子委屈地说道。“有什么受不了的，当我们走上了这条路，终究是要遭到报应的。”大汉平静地说着，手上没停下，将一个死去的恶徒丢在尸堆上。“可是…我们也是被逼的啊。”小子似乎心中有愧疚，嘴上仍然强辩道。“石鹰，或许为了生存不择手段是一件大多数人都会干的事，但是因为抢夺别人的食物，杀害别人的家人，而被人视为仇敌不也是正常的事情吗？”大汉回答道，他见小子无精打采，索性拉过后者手中的尸体，往堆上丢去。“可难道我们一辈子就被人当作奴隶吗？”叫做石鹰的小子想到刚才险些因为一时不忿，就要遭到处决，就心慌不已。“放心吧，会有机会的。”大汉说着拍了拍手中的尘土，心想着也清理差不多了，该休息一下吧。“机会？什么机会？”石鹰似乎看到一线希望，眼里又有了光，急忙抓住大汉的衣袖问道。大汉看了看这个猴急的兄弟，不禁摇摇头，正要开口却看到远处围了一群人。那群人中间自然是仲明，此时他正面对着死在此战的村民尸体。本来是打算土葬的，但时间不等人，还有太多事情需要准备了，只能一切从简选择火葬，不同于恶徒们的尸体胡乱堆叠，村民们的尸首则整整齐齐放置于薪草堆上，一来村民死伤少于恶徒容易做到，二来相对的区别对待也是仲明有意为之。本来只是仲明自己一人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影响，他总觉得虽然与这些人萍水相逢，但为了守护一方而付出生命的人都是可敬的，他想目送这些人的离去，这种心思在于桓邑老家的时候可没有过。而渐渐地，阿耶木等伙伴也跟着站在他身边，看着躺在薪草上的尸体发呆。村民们似乎被这肃穆的一幕所吸引，自发地拥向少年们的身边，看着躺在薪草上的亲朋故旧，有人眼中饱含哀伤，有人怀着敬畏，也有人痛苦出声。“首领…”田作拿来一把松明火把，递了过来。仲明会意，接了过来，几步走到薪草堆前，正要点燃，突然他想什么，便改了主意。他单手举起火把，举得老高，以豪情神圣的口气高呼：“魂兮归来！魂兮归来！仙人抚君顶，结发受长生！”讲真的，仲明并不记得“魂兮归来”出自何处，只能确定后一半来自诗仙的神作，但也好在村民们都是大老粗，且这里也没有什么文学家混迹，另外这等粗劣的缝合里，倒是应景地表达了对死去亲人的思念，以及在仙界长生极乐的祝福。不明就里的村民们在听着仲明喊了两遍后也跟着喊了起来，在喊了两遍后熟了起来，也喊得整齐了起来。这时，在村民们唱词配合下，仲明点燃了薪草，火苗从星星点点逐渐变得明亮耀眼。熊熊火光不再是毁灭家园的凶兽，反而像是仙人神圣的巨手，怀抱住死者的身躯，随着升腾的些许碎片，将死者的灵魂带往无垠的星河。此时此刻，不管是这个村子原住村民，抑或是小武带过来的别处的村民，都被这种仪式吸引住，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一群人一起唱着词句目送一起并肩而战的亲朋离去，很悲伤，很难过，但也很可敬。如果哪天，我为了大家战斗而死，是不是也会这样在大家的祝福中去往长生极乐的世界。而在不远处，虎袄少年慎怔怔地看着那边的一切，当然同行的还有冷面的大祭师孟贾。“好手段啊。”大祭师毫无情绪地说了一句。“什么手段？”慎奇怪地看了看孟贾问道。“凝聚人心。”后者也不藏着，仿佛教导学生一般，道：“这不仅是埋葬，更是祭祀，使得追随他的生者不再害怕死后成为孤魂野鬼，而是会被人铭记，人们将甘心受他驱使。慎，你可不能小看这股力量。”听得孟贾的话，慎回望火光出的眼神变得迟疑，但片刻他又变得坚定。“不，我相信他，一个本可逃出生天之人，又将自身投入险地，我不否认他是否有野心，但除此之外，他一定与别人不一样。”“是么。”孟贾不置丕否，脸上依旧无喜无悲，“走吧，回东山。”：（）山贼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