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这群人看他的眼神简直如狼似虎,在皇城里都没这样过,毕竟沈愿在皇城里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也没人敢不自量力去招惹他。但是这不一样。看这一个个眼睛眨的,是抽筋了吗?过了那个城镇后,沈愿就不太想坐在他的红红上招摇了,一般经过城镇,他都会先跑到胥若的马车里待一会儿。对上胥若戏谑的眼神,沈愿状做无奈道:“没办法,长的太好看,我也很苦恼。”……又加快速度走了一两天,到了徐州的时候,夏婉的情绪分明不太对。夜晚,王子直拒绝了徐州督察的邀请,直接在督察府歇下,而是在当地包下了一间大客栈,然后在掌柜的诚惶诚恐的接待下,住了下来,明早再启程。当天晚上,夏婉就变得异常沉默。白兰和夏婉休在一间房里,刚进去,夏婉放了东西,然后沉默着低着头,坐在桌边。手里握了个装满水的杯子,握了半天,也不见夏婉低头喝一口。白兰没管她,自顾自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夏婉不知想到了什么,呼吸变的急促,眼睛通红,里面蓄满了泪水,她一直没有眨眼,但眼泪还是流了出来,直直的砸进了紧握着茶杯的手上。那些脏乱不堪的,血腥且带着仇恨的画面,一幕又一幕的在眼前闪过。水井里她姐姐浮上来的已经泛白了的尸体,他父母的血流了一整个房间的地面,黏在窗户上的,已经干了的血迹,他乖巧懂事的弟弟,被一群畜牲折辱,到死都没人给他盖上一件衣服,睁着一双绝望的眼睛,直直的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人活该,活该被千刀万剐!活该下地狱,活该永世不得超生!那些人必须死,必须死,她夏婉,不惜代价,也必须要报仇!牙齿咬的生紧,握着茶杯的手指节已经开始泛白,甚至表情都开始变得狰狞。让夏婉回过神的,是白兰的一声嗤笑。紧握着茶杯的手松了下来,因为刚刚握的太紧,这会陡然一放松,手指还有些长开不了。低了低头,两滴眼泪砸了下来。夏婉看着白兰。白兰走了过来,道:“这只是徐州边上,到常山还有一天的路程,你这就忍不了了?”夏婉没回话。事实上她知道,她这会儿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刚刚的情绪太过激烈,这会话就算说出来估计也是带着哭腔且支离破碎的。“你以为这是个什么世界?我告诉你,弱肉强食,金钱为尊,权利至上,自己不够强大,就要做好被欺辱的准备。”“公道自在人心?人情道德?不存在的。”“好好跟着公子吧,会有你报仇的那一天的。”说罢,白兰拿起刚刚那杯砸了夏婉眼泪的那杯茶,利落的把水倒进了桌边的木桶里,然后道:“事情都过一年了,你若是这点心性都没有,公子也就没有留你的必要了。”“没人会无缘无故帮你,你得拿出你的价值。”是啊,事情都过去一年了。可是那些事情,已经成为了一个梦魇,不报仇,她这一生都不会顺遂。可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名动常山的貌美姑娘,家人宠爱着的小公主了,现在,她只是一个有幸得到兰家公子庇佑的,什么都不会的,青楼名妓。沉默半晌,夏婉道:“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不会辜负公子的。”白兰笑了笑,没再回话。第二天,一行人再次启程,下一站,徐州常山。常山这个地方,处在徐州的边缘,地方也挺大,但因为处在徐州边缘,所以不怎么受徐州督察的关注,各方面都不怎么突出,这也是徐家可以在常山一家独大的原因之一了。刚到常山,还没进城门,就见从城门里浩浩荡荡而出一对人马。带头的是一个五旬老头,旁边紧跟着一个身材宽胖的人,年岁应该不大,二十左右。常山县令和刘家公子。“王大人,微臣见过王大人。”离王子直不到二十米,常山县令便下马跪地相迎。旁边的身材肥胖的刘公子也身材笨拙的从马上下来,然后跪地,一脸笑意,道:“草民见过王大人。”王子直骑在马上,脸上没什么表情,斜睨了二人一眼,然后声调不轻不重的说道:“起来吧。”二人这才起来。“王大人日理万机,今日来常山,李某为常山县令,久闻王大人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王子直虽然在皇城几大世家里说不上什么话,但出去也实打实是个高官,像常山县令这等官职,还是只有巴结的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