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贵人是在夜半三更时醒来的,内殿里此时并无人伺候,安静的可怕。月色照进窗棂,伏贵人撑起身时小脸被月色照拂,惨白得吓人。床头正在打瞌睡的轻云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她抖着嗓子唤了一声:“娘子?”伏贵人很轻地“嗯”了声,屈膝坐在床榻边,双目无神,好似行尸走肉一般:“轻云?你怎么在这儿……嘶,是谁救了我?”大抵是才清醒过来,伏氏说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轻云连忙上前:“娘子,是霍美人救了您上来。多亏有霍美人,松云她们伺候的也太懈怠了,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去更衣呢。一定池……”“轻云!”伏贵人尖声打断了轻云想要说下去的话,只是她的嗓子难受,听着反倒让人觉得心酸。轻云便止住了话没再继续往下说,她站起身:“奴婢去倒盏热茶来。娘子您别动……夜里黑。”她实在是放心不下。自打娘子进宫来住进了承乾宫,便没少受池贵妃明里暗里的各种刁难。偏生官家又不给自家娘子辩解告状的机会,上回在御花园自家娘子还遭了数落,到如今更是迟迟没有被召幸,内务府那群拜高踩低的更是看人下菜碟……才一个月的功夫,自家娘子就消瘦成什么样子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成啊?轻云端了热茶进来的时候伏贵人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抱膝在床榻边。她默默放轻了脚步:“娘子,您先喝盏热茶……也不知是谁那样的黑心,趁着无人在您身边伺候,胆大包天地推娘子落水,实在是可恨。”其实并没有人推她落水,但伏氏此时不愿多解释。和轻云说了她想要自戕,只怕轻云要更加担忧了。伏氏漆黑的瞳仁转了转,她木木地由轻云喂了热茶:“明日你亲自去替我谢一谢霍美人。正殿里池贵妃再来说什么,都应下就是。咱们如今在屋檐下,能低头便低头吧。一切等我身子好起来再说。”这并不是像伏氏会说出来的话。虽然伏氏进宫以来的这一个月受尽了正殿池贵妃的磋磨,但性子却仍旧是高傲的,宁愿花银子也不肯亏待自己一点,明知会得罪池贵妃,但却仍旧会在被池贵妃刁难时回怼。多年的习惯心性自然是没有那么轻易改变的,只是这会儿自家娘子居然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能低头便低头”的话来。轻云都忍不住怀疑面前是不是她的主子了。“姑娘……您,您怎么了?”她这下是真被吓着了。伏氏没多解释,她默默又喝了口热茶:“陛下回福宁殿了?”轻云听了觉得有些奇怪,她还没和娘子说官家来过的事儿啊,但她只以为是自家娘子猜到出事之后官家会来。“是。陛下来过一回。训斥了一回周嫔,又让庄妃娘娘回去了。最后……最后还是吩咐才池贵妃娘娘彻查此事。这回到底是娘子遭罪了,娘子先别想那些了。”她没敢说陛下连看都不曾来看过一眼的事儿,说了也是让自家娘子心堵。不过万幸的是自家娘子也并没有像往日那样殷勤地问着官家的事儿,松云悄悄松了口气。松云走神着,伏氏却猛地被水呛了一回。松云连忙拍了拍伏氏的背顺气,伏氏像是有些不习惯,身子也有些僵硬:“好了,你别守着我了,下去吧。”自家娘子这样松云哪里放心得下,但今日的伏氏却异常坚决,松云拗不过,只能退到外间屏风后守着,这样只要里头传出一点儿动静,她便能进去伺候。娘子被救起来之后似乎有什么不同。夜晚最终还是化为了静谧。不知是谁的声音被风吹散。“你衣服上怎么会有泥点子?白日里不知被多少人瞧见了笑话。还不下去把衣裳给换了。”“是,奴婢疏忽,奴婢这就去。”翠绿色的衣裙被无穷的黑暗吞没。……次日垂拱殿便被池贵妃下令围了起来,半日的功夫便有好几个宫女小太监被押到了慎刑司去。一时之间,后宫之中人心惶惶。这样的大张旗鼓的阵势说到底皆是因为伏贵人和霍美人而起,尤其是伏贵人。池贵妃这样大张旗鼓地调查,自然又为伏贵人拉了后宫众人的仇恨。听说连伺候曹嫔的宫女都因为那会儿在附近而被请到承乾宫审问,这自然就更招恨了。最后伏贵人“悠悠转醒”,只说或许是背后之人不小心的,左右如今她已经无事了,也不愿再惊动后宫众人,只请池贵妃别再费心,处罚了几个玩忽职守的宫女太监之外,便轻飘飘地揭过此事了。具体说来似乎是伏贵人托着病体在池贵妃跟前说的,听说伏贵人说完之后便又昏厥过去了。左右这事儿便就这么轻飘飘地翻篇了。霍清荷这里倒是得了池贵妃的宽慰,还有伏贵人叫人来谢过,以及各种各样的补品,别的便没有什么了。不过因为这次落水霍清荷还是很安心养了一阵身子。不仅她要养身子,伏贵人自然比她养得还要久一些。不过霍清荷才好全了便又来了月事,左右又是不能伺候官家的,绿头牌自然也不能挂上。最后倒是和伏贵人一前一后地挂上了绿头牌。那日是五月十五,又是每月给中宫皇后请安的日子。这十日来,官家都没再召幸些,唯一进了一回后宫也就是去看了看遇喜的明贵嫔,也都并不曾留宿。听说是那日端阳夜里官家在承乾宫里恼了,左右众人这数十日都是夹着尾巴众人。生怕触了谁的霉头。唯一能称得上春风得意的大概就是曹嫔了。今日的请安曹嫔也来得很早,见了谁都是笑眯眯地。“哟,霍美人的身子养好了?”霍清荷一到便也收到了问候,听着曹嫔的语气亲切得渗人。:()进宫替嫡姐争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