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宁想起前天县里来人找她谈话,这是下文?她一个牧羊女,平时安分守己放羊,他们不是集体脱帽了吗?还会有什么事?
等等,这人是谁?这个气质不像是上头派来调查的人。
岳宁看见福根书记身后站着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子,这个年代大多数人营养不好,长不高,一米七零出头的福根书记已经是男人中个子高的了,这个男子比他高出了大半个头。给人鹤立鸡群之感,不仅仅是个头,还有打扮和气质,都不像是这个地方的人能有的,有点像七八十年代的港台明星?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还在揣测,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走了出来声音颤抖:“宁宁?”
岳宁回过头看向爸爸的照片,再看眼前的人,岳宁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她让自己镇定,这个人不是爸爸,是爸爸的爸爸,是爷爷。
“宁宁。”岳宝华再叫一声,他看着自己孙女,这孩子个子比他还高些,五官长得有老婆的眉眼,也像他们父子,不过她的头发枯黄,明明是十八岁的少女,脸颊上没多少肉,身上一件是二三十年前港城人才会穿的土布斜襟衫,肩上,衣角打了补丁,下面的裤子短了,露出了脚踝,脚上的布鞋,鞋头破了个洞,露出了脚趾。
孩子愣在那里,眼神有些茫然,看到这些岳宝华眼泪涌上来,哽咽着说:“宁宁,我是你爷爷……”
是爷爷,一眼就确认的爷爷。只是别说她从未见过爷爷,就是爸爸在说起爷爷的时候,因为分别太久,他也很难形容爷爷是怎么样一个人?
岳宁提醒自己,不要因为眼前的人长得像爸爸就亲近,她声音平淡:“爷爷?”
听见孙女叫自己,岳宝华压根就没琢磨她的语气,眼泪落下,嘴上带笑:“宁宁……”
一个跟爸爸很像的人,对着她哭,岳宁无论如何也硬不起心肠:“我不是好好的吗?”
“对啊!华叔,宁宁挺好的。”张丽芬从屋里的出来。
岳宝华听见声音抬头,模糊的眼聚焦,见到是师侄的老婆和大儿子。他们怎么在这里?
上次他回粤城,跟师侄一家子见面,祭拜了师兄,接触下来,发现师侄还好,他那个老婆就嘴巴很甜,但是没什么实惠。
自己那时刚刚知道儿子死了,孙女在西北,心急如焚。她却几次三番暗示自己,让自己把她的儿子带到港城。当时他哪有心思想这些?
不会是自己没答应他们,所以两人过来找宁宁,想要让宁宁帮国强说话,让自己带国强去港城?这个心也未免太急了些?吃相也太难看了?
岳宝华擦了眼泪,看着孙女,哪儿挺好的?明明孩子受了大苦了。
“别站外边了,进屋去吧!”一位戴眼镜的同志说。
“爷爷,进屋吧!”
岳宁喊了一声,岳宝华回神,跟着孙女进屋。
“当心碰着头。”福根书记提醒那个高个子年轻人。
“谢谢!”
岳宁再次注意到这个年轻男子,他是陪着爷爷从港城来的吧?爷爷在港城那么多年想来也另外成了家有了孩子,这应该是爸爸同父异母的弟弟?能有这个气质,那是精心培养的了。
岳宝华进屋一眼就看见了木箱上头儿子的照片,他步履蹒跚地走过去,颤抖着双手拿起相片:“志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