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以他这位主公的仪表容貌,向来是不愁不得人喜爱的。便是蓬头垢面,走出去别人也会觉他是玉树倚蒹葭——对比之下叫旁人自惭形秽。自然而然,他日常只注意衣裳清爽干净,却也不会如同上京的那些所谓风流才子一样,敷面傅粉穿红戴绿,恨不得身上挂满了饰物,才能体现出来他们“文采一流”的品性来。
故而温齐今日这般动作,确实有异。
顾采文一边诧异,一边分神去看他手中事物。
“一洗人间万事非……”他惊道:“好大的口气!”
顾采文抬头看看温齐,又低头瞅瞅那章,忽然眉开眼笑:“你这是终于想通了?”
“早该想明白的!咱们兄弟出生入死换来的就只是在上京受人差遣吗?正好二爷写了信给我,我原不打算告诉你的,既然你想通了,那……”
顾采文这边还在喋喋不休,温齐听着皱了下眉,平静道:“这是公主前日赠我的闲章。她亲手刻的。”最后一句话着重的加强了语气。
“哦,原来是公主赠的。二爷说……”顾采文猛地反应过来,愕然道,“什么?公主!永安公主吗?!”
温齐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将那章收回袖中,点点头,唇边噙了一丝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温和笑意:“嗯,她赠我的生辰礼。”
“可是。”顾采文还是怔然,“永安公主她,晓得这其中的意思吗……”
顾采文只觉嘴里一片涩味,原本只是私下里打趣的事情,忽然被正经抬到桌面上说,况且,还是在曙光在望的时候。饶是他已为此准备了许久,这一刻也还是反应不过来。
“嗯。”温齐沉吟了片刻,终于在顾采文紧张的视线下,重重点了点头。
“她明白的。”温齐叹道。
书被催成墨未浓9
顾采文瞠目结舌:“可、可咱们要做的事情……”
是逐鹿群雄,意在天下。
永安公主身为皇朝帝姬,虽下嫁胤国公府,但怎会——
温齐摇了摇头,不欲将那皇室隐秘同他多说,只道:“她心中有数。”
过了许久,顾采文咋舌:“这可真是……叫什么事儿呢?”
崽卖爷田不心疼?
也幸好他这话没有说出口,不然叫温齐听了,定会狠狠教训他一番。
凡尘俗世,广袤漠漠,这世上活着的人,哪一个身上没有些故事呢?只是或碍于身份,或困于出身,总有这样那样的人,不能说出口罢了。
他既不熟识华滟的性情,也未了解她的故事,仅凭几面就猜测枉议她的动机,虽亦是温齐心腹,视同家人般的兄弟,但这语气听来也叫温齐有些不舒服。
温齐略皱了皱眉,反身在条案后坐下了,一边拆着密函一边随口问顾采文:“老二是不是又给你写信了?”
提到二公子兼副将温周,顾采文当即讪笑:“是、是,二公子是写了信来……”
温齐嗤笑一声:“他都说些什么?还是那老一套?”
顾采文腹诽道,你们兄弟闹变扭,倒要我来传话,我成什么了?一个会动会说话的传声筒?当然,他也只是想想,在温齐面前,他虽有胆子开玩笑,但却绝对不敢有任何的隐瞒。
顾采文老老实实道:“如您所料,二公子在信里问候了您和公主,说了几句蒲城的现况,就……”他瞟一眼温齐,被温齐阴沉的脸色吓得一哆嗦,顿时不敢再拖拉:“就在信尾提了一句,新过门的姜夫人有身孕了。”
温齐哼笑一声,阴晴不定道:“好啊,好得很!他既然肯为温家开枝散叶,那就叫他多多生几个!呵呵!”
顾采文不敢出声,事关温家子嗣,哪容得上他这个外姓人插嘴。
“大郎、二郎如何?”
“二爷信中说,大郎君已跟着先生开蒙读书了,二郎君还小,说话不连贯,但跑得快极了,几个嬷嬷都看不住他一个。”
“梅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