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滟这边报着菜,白又青有些羞怯地说道:“燕小公子,是不是……太过破费了?我同齐兄今日来本只是想见见世面……”
华滟含笑道:“既然碰上了便是缘分,不过一餐便饭罢了,白兄勿要放在心上。”
白又青还待要说些什么,齐曜在桌下扯了扯他的衣裾,他才惶恐地作罢。
华滟看在眼里。
她吩咐小厮给这二人倒了杯水,留神注意到齐曜伸出来取水的手不仅极稳,且手指修长,指腹处更结有老茧。
她望了眼即便坐下也腰背笔挺的齐曜,朝白又青和颜悦色地问:“这位齐公子,可是上回文会时伯坚中提及的那位齐兄?”
白又青说:“正是呢。那日齐兄因故来迟了,可惜天色已晚大家都陆续散了,没能见到燕兄,十分遗憾。”
华滟点了点头,对面并肩坐在她对面的两个人问:“原来如此。那么你们之前便相熟了吗?今日倒是一同出游。”
话如此问,她却思忖着那晚在樊楼前惊鸿一见的人影,照她的耳力,绝不可能听错。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是她十六年来所见过的人里最为灵黠的。
白又青闻言羞涩地笑笑:“说起来,是我去寻的齐兄。也是齐兄好脾性,愿意陪我折腾。”
华滟挑了挑眉:“哦?”
她目光流转,从白又青看到齐曜,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齐曜照旧沉默,低下头去端起杯子呷了一口,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躲避华滟的视线。
白又青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华滟,声音忽然轻了下去,华滟能清楚地分辨出他话语里的羞涩:“我一见齐兄,便想起了燕小公子,心里十分欢喜……”
华滟漫不经心地应道:“此话怎讲?”心里却想,这人看上去莫不是有几分痴傻。然而白又青下一句话,却叫她一口水含在口里险些没喷出来。
白又青羞答答地说:“齐、齐曜兄,实则是我见过难得的美男子,我欲将他入画……”
来是空言去绝踪13
“咳、咳咳咳……”华滟一口水呛进了食管,不停地咳嗽了起来,她身后的小厮焦急地上前,想为她顺气,华滟摆了摆手,那小厮看了又看,见华滟咳意已经平息,才小心翼翼地缩回了原地。
齐曜的目光微凝。
白又青显然被她吓着了,慌忙道:“小公子,某去为您请位大夫来!”
“不必。”这句话出口声音还是粗粝,白又青愣了愣,便要起身去医馆,只是他才起来,便觉得后腰处被谁拉了一把。
华滟收回手,清了清嗓子,感到声音恢复了正常,才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地看向白又青。
“我说,不必了。白兄还请坐下吧。”
“哦、哦,好的。”白又青晕乎乎地坐了回去。
华滟将视线从齐曜那张平静无澜、怎么看也说不上美的脸上,移至了白又青,仔细斟酌着用词,生怕触动了他的心肠,又怕伤及齐曜自尊:“……你,当真觉得齐兄,美?”最后一个字,在舌尖含了许久,终究是艰难地吐出来了。
话里的那点纠结溢于言表,连齐曜都忍不住转头盯了她一会儿。
白又青认真地点了点头,好似没听出话外之音:“我从握笔起便跟着家父学画,从小立志要画满百副美人画。上京人才济济,我才来了两个月,便画了十几幅画,如今还差几幅,我这夙愿便要完成了。”
他看看华滟,又看看齐曜,眼里是说不出的赞叹:“其实,小公子同齐兄,都是难得的美人。”
华滟脸上挂着僵硬的笑,感觉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恰逢这时传菜人来上了菜,水晶鱼脍、三脆羹、莲花鸭签等菜羹满满摆了一桌,华滟暗松了一口气,执筷笑道:“先用饭吧。”
光看用饭时的规矩,白又青、齐曜应都出身自钟鼎之家,脍不厌精食不厌细,食不言寝不语,一时之间,这张小小的方桌上,只能听闻箸碗撞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