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风和日丽,天高云轻,年少时的怠惰松懈,最终变成狂风暴雨,将一切的美好毁灭殆尽。
傅及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只听周昂冷笑一声?:“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我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要?偷主人的琴弦?魔都已灭,你应当大?仇得报才对,为何还?要?反叛呢?”浣秋靠近一步,肃杀之气更为强烈,周昂不为所动,甚至觉得对方蠢得不可思议:“你居然会问我这?个问题?世人皆知,名琴兰因,可勾魂摄魄,来往死生,我偷琴弦,自然是为了?救活我的家人。”
傅及一怔,心头绞痛,家人,父亲,母亲……
浣秋听了?,大?抵是觉得可笑,出言便是讥讽:“你还?真是,周家养的一条好狗。”
“你住口!”傅及低喝,周昂愣了?愣,嘀咕着:“你这?人挺莫名其妙啊。”
傅及心里早已乱成一团,可还?是强装镇定地回答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活着离开,你,你先歇会儿吧。”
“呵。”周昂勾起嘴角,“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出身的小?子,都这?么爱说大?话吗?”
傅及忽地眼眶发酸:“我没有,我也不是什?么名门。”
浣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眯起眼睛:“有意?思。”
他终于抓到了?要?害——傅及那微妙的变化,是从听到周昂名字的那一刻,开始的。
“听说,周家家主有个儿子,和你差不多大?。”浣秋对周昂的过去一清二?楚,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最会拿捏人心,“不知道他活下来没有,若是尚在人世,不知际遇如何啊。”
他注视着傅及,虽说星河烂漫,可照到人间的光亮却少得可怜,傅及整个人依然笼罩在漫漫夜色里,只露出模糊的轮廓。
可浣秋就是感受到了?,那双倔强的眼睛里流露出的错愕与心痛。
他要?的就是这?个。
“我们来打个赌,”浣秋刀尖指向傅及,“若你能在三十招内击退我半步,我就放过你们,怎么样,赌不赌?”
“好。”
傅及没有任何犹豫,他知道,浣秋的道行远在他之上,对方提出这?个赌约,无?非是想折磨他,看他濒临崩溃,看他垂死挣扎。
恶趣味。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傅及取下自己手腕上的那根铜钱扣,轻轻抛给周昂:“我师父给我的护身符,你戴着,有用?,能保护你。”
周昂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这?小?子怪好心的。
他想着,默默收下。
浣秋更是来了?劲儿,他吹了?一声?长?哨,顿时群狼环伺,虎视眈眈。
“一定要?尽量活到三十招。”他微微昂起下巴,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傅及选择沉默。
须臾间,四野异动,流风移位,冷冽的刀锋劈开重重夜幕,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傅及堪堪接下几招,便只能后退两步。
浣秋是打算在三十招内要?他的命。
傅及横剑,挡下那凌空一击,刀剑相撞,发出刺耳悲鸣,浣秋将全身的力量往下压,脸几乎贴在了?刀背上。
那张狂的脸近在咫尺。从左脸一直划到右脸的伤疤足有一指宽,瘢痕外露,触目惊心。
“你害怕吗?”浣秋笑着,眼神中杀意?只增不减,傅及仍是没有回答。
浣秋的刀锋顺着他的剑身下拉,在即将砍到傅及右手时,对方迅速撤了?手,向左一步,剑尖横扫,被浣秋挡下。
“周昂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吓得话都说不全。”那声?音低低的,像一个骇人的诅咒在暗夜里回响,“这?一点,你比他强。”
傅及沉了?脸:“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今年多大??”浣秋再次逼近,刀锋擦着傅及的侧脸穿了?过去,他的脸瞬间放大?,傅及屈肘,顶住了?他的脖子。
浣秋低喃着:“我记得,你今年应该二?十有二?,和周昂差不多大?。”
傅及心头一颤,对方屈膝抬腿,一脚踹中了?他的心口,他踉跄两步,再次持剑横挡,寒光闪过,刀锋仍是压得他虎口发麻。
“基本功不错,但明显对敌人的预判不够。”浣秋似乎不着急结束这?场游戏,甚至还?有心情说闲话,“我最开始教周昂的时候,他也这?样,愚蠢迟钝,连我一招都接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