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咬紧了牙关,不敢松劲。
到底欠他什么了?她愤愤不平地想。
她心下告诉自己,算她菩萨做到底,只这一回了,养好伤就让他滚蛋。
她不想活在上辈子的阴影里,人也好事也好,左右这一世,就算有什么仇要报,她也自信不需要再利用他。
呜呜喳喳的风声吹得人心肝打颤,幸好,天色完全黯下来之前,姜锦看见了属于她的安身之所。
姜锦从来没觉得这座小小的篷庐是如此的亲切过,她迈开步子,刚要推开门,忽察觉到几分异样。
不对,她走时明明带上了门,是被野风吹开了,还是与她相熟的陈家婶子来过?
姜锦下意识腾出只手去摸柴刀,没摸到,才想起来为了方便背人,她把东西都留在了山上。
背上还有个半死不活的人,姜锦顾不上想太多,只能先扛着他进去。
老猎户姜游过世后,他的屋子空着,姜锦便把人丢到了他的床上。
她来不及多喘两口气,便见月光下猝然闪过一个人影。
姜锦倒吸一口凉气,她转身,还来不及把拴门的门闩摸出来防身,就被不速之客堵在了门口。
“姜娘子,今日的收获不错,可是打着大东西了?”
这位不速之客一身酒气,满面通红,眼皮都半耷不耷的掀不开。
姜锦微眯起眼定睛一看,是她所在的响水村里长的儿子、陈茂文。
她对他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那就是此人不太正派。
见陈茂文一脸的道貌岸然,却是脚步虚浮的从她那间屋子的方向走过来的,姜锦反应得很快,瞬间就理清了事情的始末,哐当一下带上了屋门。
怕不是喝了二两黄汤就要发癫,想潜入她的屋里行不轨之事!
姜锦心下有些庆幸,好在她背着裴临,没有直接回自己屋子,而这么一来,这陈茂文也只闻到了血腥气,听到她回来的动静才过来,并没有看到她扛回来的其实是人。
她假笑着退开两步,不动声色地把沾了血污最多的袖口往里卷了卷:“山里混口饭吃罢了。陈大哥,我回来得晚,家中水也没烧一口,你堂屋稍坐坐,我回来路过陈七婶那边要了热水,一会儿就拿来了。”
响水村多是陈姓村民,拐着个弯都是五福内的亲戚。听姜锦这么说了,陈茂文原本肆意逡巡在她身上的目光一顿,他狐疑道:“你当真刚去了七婶家?”
若不是屋里还有人等着救命,姜锦根本懒得跟这种仗着家中小势就为非作歹的人敷衍,她说:“去得不巧了,正好没赶上婶娘家的烧鱼呢。”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陈茂文却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嘴巴上下一碰,似乎还要与她调笑,“姜娘子,这么晚了,你一人在此也危险,不如……”
姜锦见状,藏在背后的手捏紧了门闩,刚打算给陈茂文来一棒子,他背后的屋门,忽从里头被打开了。
姜家这破地方就没有一扇推了不会响的门,陈茂文听到动静,匆忙转身,眼睛霎时间便瞪得溜圆。
一句“鬼啊”还没来得及喊完,就被一手刀给打晕了,忽悠忽悠地斜栽在门槛上。
姜锦一怔。
刚被她从山上连背带扛运下来的裴临,不知何时醒了,还起来了。
他正站在门边,低垂眼帘,看摔倒在地的陈茂文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蝼蚁。
见裴临没望向自己,不知为何,姜锦的心下松了一口气。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裴临微微弯下腰,反手揪住了陈茂文的衣领。
白刃在他腕间闪过,眼看就要刺向陈茂文的喉咙,姜锦瞳孔微缩,急忙制止:“不行!他不能死在我这里!”
冷然的眸光一闪,裴临旋即松了手,陈茂文的后脑勺啪唧一声落了地,摔了个扎扎实实。
裴临本人也不过强弩之末,强撑着的这口气就是极限。他眼睫轻颤,抬眼看向姜锦,确认了她的安全之后,扶着吱呀吱呀的旧门框,缓缓倒在了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