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纪星觉漠然注视着步步紧逼自己的女人。
在某种意义上,眼前的女人应该算作他的妈妈,可是他打心眼里就没觉得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妈妈。
别的小朋友每天放学会有妈妈爸爸来接,如果表现得好总是会得到意外的奖励,在不懂的事情上总有爸爸妈妈来指点迷津……可是这些,纪星觉全都没有。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只能看着别人的家,幻象真正的家应该是怎样的,幻象家的温暖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然而,纪星觉每次一睁开眼睛,总是会看见这个喝得烂醉再拿自己出气的妈妈。
纪星觉出生的时候就不受父亲待见。
所谓的父亲总是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说梁玉清生下来的这个孩子太冷漠,一点都不像正常人,说不定跟他还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为此,梁玉清和他经常吵架。
纪星觉四岁以前,对这个家唯一的印象便是两口子没日没夜的争吵。
虽然他年纪不大,可是他也懵懵懂懂地明白了,梁玉清要和父亲争吵,并不是为了维护他,而是为了维护梁玉清自己。
父亲咬定纪星觉是梁玉清和别人的孩子,梁玉清骂纪星觉的父亲诬陷她的声誉。
四岁那年,纪星觉的爸爸因为喝醉了酒,出门被车撞了,肇事人赔了一笔钱,梁玉清拿着这笔钱开了家麻将馆。
最开始的时候,麻将馆生意还算不错,可是没过多久,生意越来越萧条,最后麻将馆直接闭关停业了。
梁玉清赔尽了手里的钱,又到处找人借,依旧无济于事,最后,她索性自暴自弃,整日喝酒度日,哪怕和一群混混整日混在一起,落得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她也不在乎。
她已经放弃自己了,不差再多放弃一个纪星觉。
所以她把她这些年来所遭遇的所有不幸全都归于纪星觉一个人身上。
拿着小刀的梁玉清在纪星觉面前停下,她身上的酒气很重,但纪星觉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如果说梁玉清放弃了她自己,那么纪星觉同样也不对自己的人生抱有任何希望。他淡然地接受这一切,同样淡然地等待着一起事情的变化和发生。
一切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无关痛痒。
从梁玉清每次喝醉了就毒打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比期待着自己死亡那一天的到来,这个信念一直持续到如今也没有消失。
梁玉清松开手上的力度,啤酒瓶顿时着地,砸地后烂成碎片,她踩着厚底人字拖踩在上面,弯腰用手用力地掐住纪星觉的肩膀。
“当初我生你的时候,你就不是个正常人,不会哭也不会笑。”梁玉清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但眼神里有一股狠劲儿,“t你现在还是一样,什么表情都不会有,你是个怪胎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