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濂也开始忍笑时,因其他几个比刘基先来投奔朱元璋的文人都被朱元璋安插到其他几路军中帮忙,终于轮到刘基了。
刘基虽一目十行,但陈标所写的内容全部都刻入了他的脑海里。当他正准备陷入沉思时,陈标夸朱大帅的字映入眼帘。
“噗……”刘基很不给面子的笑道,“看得出标儿非常崇拜主公。主公,你让王子充代你写信时,是不是把自己伪装得太无所不能了?居然让标儿产生如此误解。”
朱元璋睁开眼,横了刘基一眼,然后继续闭上眼逃避。
他不能接受标儿认为他这个爹很傻,朱大帅却很聪明!
这不都是一个人吗!
李善长终于把笑意压下去,打圆场道:“好了,主公,标儿说的极有道理,我们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就是要再辛苦常将军一段时日。不过主公,标儿这封信太惊世骇俗,你看完后一定要收好。”
李善长没说让朱元璋烧掉信,因为他知道,陈标给朱元璋写的信,朱元璋都有很郑重的收起来,舍不得烧。
李善长怀疑朱元璋当皇帝后,恐怕要专门腾出一个仓库,装他们父子俩的书信。
朱元璋这才睁开眼,道:“标儿是神仙下凡,他都说人和人生而平等,没有谁生而高贵。高贵的是家境,是财产,是权力,不是人本身。”
朱元璋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失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其他几人沉默不语。
陈标的思想,其实先人早就有了。
总结成一句话,也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除非遇到了,他们却很少想起。因为他们已经习惯这千百年来的纲常伦理。
若是看到天书前,他们读到陈标的信,一定会心里不舒服,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不舒服。
但有天书在前,他们看问题透彻了许多,所以也就淡然了。
见几人沉默,朱元璋再次道:“你们不用劝我,我知道这个世界现在不可能人人平等。就说我自己,我打了这么久的仗,难道我和我的子孙后代还不能享受一下吗?我想大部分人的想法都这样。”
“实话说,常伯仁制定的战俘劳动改造政策也并不平等。降将只要通过劳动改造,献城的功劳仍旧能让他们当将领。除了都要劳动改造之外,将领还是将领,兵卒还是兵卒,并没有什么改变。”
朱元璋又垂下头,沉默了半晌,笑出了声。
但仅仅是这样,兵卒就愿意冒着危险,砍了将领的头来投奔朱家军。
仅仅是这样。
他们所思所求真的很卑微。但仅仅如此卑微,自己这个同样从卑微走出来大帅,居然在标儿的提醒下才意识到这件事。
标儿的信或许并不是吹捧朱大帅,而是他认为,朱大帅真的应该了解这件事。
他朱重八应该了解这件事!
朱元璋从椅子上站起来,道:“诸君,陪我去战俘营走一走。”
李善长等人弯腰垂首拱手:“是,主公。”
……
平江城中,在常遇春已经在翘首以盼朱元璋把他从后方捞回前线时,张士诚等人才查清朱元璋和陈友谅应天之战的详情。
朱元璋未雨绸缪,不仅早就做好了准备,还用离间计除掉了陈友谅心腹大将赵普胜,又用计让陈友谅自己进入了埋伏圈。之后不知道是天时地利,还是朱元璋算得准,本来还有一战之力的陈友谅恰好遇到落潮,全军覆没。
这一场战斗看上去处处巧合,巧合背后全是朱元璋和麾下谋士的老谋深算,令人不寒而栗。
张士信在那阴阳怪气:“你们不都说朱元璋不足为惧,我看他挺像心腹大患。”
张士诚的幕僚们都沉默不语,连个眼神都不给张士信。
张士信憋气,当场就想发作,被张士诚瞪了一眼,好歹还知道给自家大哥面子,暂时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