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不言自明。
用这碗馄饨换他帮忙带自己上山。
宁澹喉头轻滚:“好。”
麓山三百余仞,沈遥凌只觉耳边风声呼啸,到得山顶时,仿佛只过了须臾。
足尖落下时,宁澹仍是轻轻松松,不见任何费力的痕迹。
沈遥凌心里暗暗羡慕,退到一旁去,找了个树丛疏落,有风经过的地方。
她很谨慎,没太靠近容易滑落的草地。
找了个稍平的地方,抱膝坐下。
整片天幕是透着蓝紫,在蒙昧的光线中,很多东西已经看不清了。远处青黛的山与天混成了一体,很难分得清彼此的界限,身边的树若不细看,也是一株株摇动的影子,没有了自己的形状,也没有了自己的颜色。
苍穹像是一个混沌的半圆,将所有一切都包容地糅合在一起。
身处其中,像是也被这奇诡的蓝紫色给融化了,变成了一缕风,一棵草。
考虑自己的过去和当下已经失去了意义,只能模糊地想想未来。
她的背影坐在地上小小一团。
宁澹远远看着,心中的苦柑香气似乎逐渐变得明显。
他也坐过去,端起馄饨碗。
沈遥凌闭着眼睛,看不到他的样子,却能听到他衣摆窸窣的声响,和馄饨飘来的热乎乎的香气。
不知为何,沈遥凌有些想笑。
或许是笑这谪仙一样的人,却是这片玄奥之中,最像血肉凡人的人。
她慢慢睁开眼,呢喃越过唇瓣。
“你相信世间有神明吗。”
宁澹吞了一个馄饨在嘴里,没咬。
听到这句话,忽然有些食不知味。
他想到自己莫名出现的玄觉和预知。
把馄饨含在颊边,低声反问:“你信?”
沈遥凌一时没说话。
过了半晌轻声说:“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若是没有神明,她不可能从上一世到了现在这里。
也不可能和十八岁的宁澹成为朋友。
其实,如果她没有喜欢过宁澹就好了。
宁澹是一个忠实的听众,是一位心底善良的长史。
她从前有心里话想要倾诉时全都是对着宁澹说的,无论是一时冲动的奇思妙想,还是难以纾解的忧愁烦恼,他虽然从不回应,却也全部照单全收。
就像现在这样,和宁澹安静坐在一起的感觉其实不算差。她不用担心说错什么话,因为早在更加不懂事的时候,就已经对他说过很多很多了。
如果她没有因宁澹起过嗔痴爱怒,宁澹或许会成为她最好的朋友。
多年以后,如果有人问起,你朋友之中最有趣的怪人是哪一个,不管宁澹还记不记得她,她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宁澹的名字。
她想永远像现在这样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