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湖边,听到这样情节的女生,不会是简明这样子的吧?她笑得前仰后合,凌励很不甘,“喂,小姐,这是鬼故事哦……”
简明摇头,“《八月照相馆》里永元给德琳讲的故事,被你改了,当我没看过?傻不傻啊你?”
凌励垂首一叹,“原来你也看过啊?那你记不记得德琳怎么做的?应该这样。”凌励牵起简明一只手,放在自己臂弯,埋怨,“你当你不傻啊?对了,你也喜欢这部电影吗?”
“女生都会喜欢吧。”简明并不抗拒用这种方式与凌励蜗速慢行,促狭,“男生喜欢《八月照相馆》的就少了,大概,你也是中意沈银河的漂亮身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们女生看见个有着天使笑容的帅哥不也嗷嗷叫?”凌励想想,“不过,我喜欢德琳,是因为她是个好姑娘,不嫌永元闷,也不嫌永元体力差,虽饮料和冰激凌一起用的方式看上去确实诡异,但这姑娘待永元是实心眼儿的好,这比较象我们理解到的纯粹的爱情吧。你呢?你喜欢这部电影是为什么呢?”
“因为遗憾吧,我还是喜欢俗套的大团圆。对了,如果你是永元,你会不会告诉德琳自己有脑癌不久于人世呢?”
“你呢?你会不会?”
简明咬着下唇,想半天,结论,“不会吧,好像那样很残忍,象电影里的结局,德琳不知道永元死了,以为只是路过一段爱情,以为他们都在各自的地方生活,即使对所有的事情都厌倦的时候,想到对方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彼此安然存在着,就愿意忍受一切。所以,即使永元离开了,永元是安心快乐的,德琳不知道永元离开了,也没关系,因为最美好的时刻,一直都在记忆里鲜活着。”
凌励盯着脚下的水泥路,轻轻点头,“就知道,我没看错你。”
被那一点点酒精刺激到的简明,显得比平素不解风情,“说电影说电影,你呢?你会怎么选择。”
“跟你一样,你总结的很好,我心里想的都被你说透了。”
“我以为你会不一样呢。”
“为何?”
我以为你会说,“把永元接回家,回到熟悉的环境里,陪他一起安静度过最后的时间。在医院,最后就是在冷冰冰的icu病房停止呼吸,临终前,周围都是陌生的医生,关心他身体里的器官,比关心他的灵魂多。”
凌励故意的,“哇,小姐,我感动死了,我的话你都记着呢吗?”
简明拖着点软绵绵的长音,“没有,别跑题嘛。”
“情况不一样,永元和德琳只是刚刚开始,他们是恋人,不是亲人,有分别的。我们不能要求短短相聚的恋人,承担亲人应该承担的部分,所以,如果我是永元,会做和他一样的选择。
“对,理应如此,呃,凌医生,”简明一贯的谦和尊敬,“我能问你件事吗?就是……”
“就是一对用这种方式散步的男女,女的一般不这样称呼男的,”凌励打断简明,正经的要命,目光表情语气通通表达出对简明的不满,“好一点是亲爱的或者老公,差一点是死鬼或老不死的,最低限度你也应该叫我阿励。”
简明硬生生憋住,脸通红,她发现凌励个性中有非常,非常,非常难搞的部分。
然后凌医生做出网开一面开恩大赦的死相,“先叫阿励,再问你的问题。”
简明低头认命,咕哝,“不问了。”
凌励又软语温存,“问吧,求你了。”
简明给气得,“这个问题是病人问医生的。”
凌励退一步,“好吧,阿励给你下次叫,问吧。”
简明停下脚步,那么胆怯,那么没把握,好像怕挨医生扁的语气,“胰岛素会置人于死地吗?”
“会!”凌励答的很痛快,“但是,”他稍稍欠身,和简明保持平行,眼睛对着她的眼睛,象要望进她心海深处去,严肃,“我见过的病人里,没人会真的这样做,”瞅着简明脸上的不安怯弱,又笑,殷切温柔,“我不反对有人偶尔考虑这件事,想象有一天,自己有严重的并发症,不知道如何撑过去的时候,觉得有一支药能免除自己的痛苦一劳永逸,依靠这样的想象,会获得一点力量,不再焦虑茫然没有依靠,为什么不可以呢?可是,如果只是因为一时挫折,拿着救命的药,做杀人的事,那太残忍了,还好,没人用这么糟糕恶劣的方式对待过我。”
简明喃喃,“我也不会,我保证。”
“我知道。”凌励站好,挽起简明,灯影波光相映中,继续慢行,“我知道,你是个英雄,最勇敢了。”
简明小声,“我以为你会凶我,责备我。”
“怎么可能?”简明那只挽在凌励臂上的手,被他移入掌心,接着揣入羽绒外套的口袋,“看你手冷得,连围巾手套都不戴?”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绕到简明脖子上。简明含着泪意的目光朦胧里,瞅着他外套里的藻绿线衫,她一直觉得他穿起来最好的那件,那条她喜欢并熟悉的褐色围巾,现在挂在她身上。不知哪儿窜出来一条小土狗,对着简明和凌励汪汪叫,凌励立刻表现出有兴趣的同时,简明那点想落泪的伤感也被赶跑,躲凌励身后,惊呼,“别让它过来。”
把脸藏在月光背后
作者有话要说:
罗世哲坐在车里,看着简明和凌励从眼前过去,两人不紧不慢的步子,悠闲安然。凌励不知道在讲什么,脸上有一种奇特的光芒,那样的光芒,对罗世哲而言,久违了。而简明,半仰头,专注倾听着,那样的专注与生动,罗世哲曾经拥有过。或是因为太过专注于凌励,简明脚底绊一下,凌励拉住她,他们一起笑,那样的笑容,让罗世哲本轻轻抓在方向盘上的手不知不觉中用力,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