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乱颤间——
整个世界从翻江倒海慢慢变得风平浪静。
潮水渐渐退下。
整个世界恢复了平静。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沈琅缓缓转身,背对着榻上之人?,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帕子。
随即,将手举起?。
只见指上的血迹,血迹斑斑,鲜红刺眼,令他有片刻恍惚。
沈琅定定看着,良久良久,抿着嘴一言不发,用帕子将几根指尖上的鲜血一根一根擦拭了干净。
春,药,已解。
入夜。
宴席已散,忙碌了一整日的沈家终于在?阵阵喧嚣热闹中渐渐恢复了宁静。
万物寂寥,夜渐渐深黑。
除了西院的厨房还在?忙碌,余下各个院子里皆已落了灯。
锁秋也从北苑赶了回?来,回?到沁芳院歇息,她?回?时已晚,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柳姑娘那儿禀告一声?,却见回?时整个沁芳院已然落了灯,所到之处一片漆黑,锁秋微微一愣,想着许是今日宴会?忙碌,人?都累了,故而早早歇下了,明儿个一早再?去给柳姑娘问?好吧。
她?进屋匆匆洗漱一番,便落了灯。
在?她?落灯的下一刻,西院主卧亮了。
一抹异香从西院飘散开?来,笼罩在?整个庭院间。
一颗夜明珠投掷在?屋内,照亮了整个简陋的卧房。
不多时,沈琅缓缓推门而入,抬脚探入的那一刻,一道身影斜歪倒下,倒到了沈琅脚边,沈琅垂眸看去,一名守在?门口的婢女缓缓倒下。
他越过婢女往里走?,清冷的视线朝着屋内扫视一圈,随即直接大步走?到床榻边,将怀中之人?缓缓放入床榻之上。
松手之时,却见两条雪臂依然紧紧箍着他的肩头一直不肯松手。
一路上,怀中之人?还在?不断地颤抖,浑身依然滚烫。
春,药虽解。
噬心之毒,却尤在?。
积压的整整三年的媚,药,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的解除?
那是媚,药之最。
因浑身只裹了一身白袍,那双雪臂,还有那双如玉的玉腿显露在?外,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如同雾里看花般,竟比未着,寸缕更要撩人?。
沈琅却毫不留情地将那双雪臂从肩头扯落。
正要转身离去之际,不想,方才被他撂下的藕臂忽而一下子又再?度缠上了他的腰身,沈琅冷眸一抬,片刻后,偏头看去,竟已……苏醒?
话说,柳莺莺整个人?好似溺在?了水中,还是溺在?了滚烫的开?水沸水中。
她?整个人?在?滚烫的沸水中浮浮沉沉。
下一刻,又被人?撂在?了寒冷刺骨的冰水中。
寒水与沸水的冷热交替中,她?只觉得体内的血管一下子被冻住,体内的血液全部齐齐停止了流动,一下子血管又被某种沸腾之水撕裂开?来,里头血液一瞬间全部流干了。
她?整个人?已到了地狱门前,直到一抹陌生的,凶猛的情潮将她?从鬼门关里给彻底拉了回?来。
不同于冰与火的两,重之天,那是一股全然陌生的,凶猛的,汹涌的,甚至是某种凶残的,甚至是横暴的情潮,直接植入了她?的体内,令她?骨脉断裂,头皮震破,灵魂散灭——
然而那样令人?极致痛苦的情潮,却又仿佛是解她?苦难的唯一良药。
有那么一瞬间,她?神魂激荡,灵魂仿佛渐渐得了其中的乐趣,然而当她?迷迷糊糊将要得到救赎的那一刻,那样痛苦的乐趣就那样嘎然而止了,就那样生生骤然停止了,就像是美味佳肴,方才闻到了个味,那吞噬心魂的良药瞬间消散了一干二净。
不吃则以,可若一经尝了这滋味,还如何能断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