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顾银韵骗了他,还是殿下在强撑?
桐戈想不明白,眼神发直,越发看得呆了。
“桐戈,你在发什么愣?”
那边,季寰察觉到桐戈赤裸直白的视线,直通通盯着他的锁骨,不偏不斜,像个兵痞。
他不动声色拢了拢衣领,长眉挑起,薄怒中还带着些许一言难尽。
“哦,殿下。”桐戈蓦然回神,“刚刚在别苑外,属下偶遇了太子妃娘娘。她对属下说,殿下您病得很重。”
“风寒而已,无甚大碍。”季寰道。
晨起时分,他确实被一阵急症击倒,高烧在床,意识昏沉,偶尔几个醒来的间隙,也只隐约记得顾银韵是如何温声细语地哄他吃药。
而在昏睡过去的时间里,他碎梦不断。
梦中都是他过去的记忆,有年幼时在宫中、在厉兽场的,也有年长后在太子府的。
其中最多的,是顾银韵入府的那些日子。
五彩斑斓,极尽绚烂,他长夜灰暗的人生中,只有那段过往被染上了少年人应有的浓墨重彩。
最后他醒时,高热已散。
他撑着酸痛不已的身子起床,迫切地想要告诉顾银韵自己已想起了一切。
可环顾四周,屋中只残余燃寂的炉灶和冰冷的药锅——
清冷的氛围,让他俶尔想起顾银韵第一次抛下他出走时,临雪轩也是这般空空荡荡、冷若雪洞的样子。
他在宅苑中寻了一圈,不出意外地没能找到心心念念的人。
但与此同时,他也发现自己的柴刀不见了,于是便自顾自给顾银韵编了无数个借口,心想她可能是到山中砍柴去了。
他想要出去寻,却遇上了桐戈。
而桐戈手下的那群人,没有带回顾银韵,却带回了那柄笨重丑陋的柴刀。
“天色还早,我们出山。”
季寰整顿衣衫,不欲在此久留。既已恢复记忆,就没有避祸山中,放任顾钰继续称王称帝的道理。
得到命令,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下山的下山,牵马的牵马,对季寰的决策不疑有他。
倒是为首的桐戈犹犹豫豫的,盯着季寰孑然站立的身形,止言又欲,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季寰斜他一眼。
“其实……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桐戈吞吞吐吐。
就是殿下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呵问他的第一句话,是“别废话,人在哪”。
他琢磨着,殿下当时应该是错把他当成了绑人的土匪,而殿下要寻的人,不出意外就是小太子妃。
可他刚才故意在话语中提到了小太子妃,殿下为何却反应平平,不追问他人在何处呢?
桐戈百思不得其解,犹豫过后,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出来:“殿下,您怎么不问我太子妃娘娘在何处?”
事情原本还是挺正常的:殿下生病,娘娘心急如焚地为他外出采药。
怎么他一出现,就一个要分道扬镳,另一个冷漠地不闻不问了呢?
嘶……
他桐戈难道是什么功力强劲的第三者吗?
正陷在自我怀疑中,桐戈突然一个激灵,遍体生寒。
不远处,季寰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眸中杀意寒如冰矢,径直洞穿了他的前胸后背。
“桐戈,我不想再听你提到顾银韵。”
季寰冷声警告:
“若有下次,舌头就别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