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提前离场,逃开这场氛围令人窒息的宫宴,也算是一件好事。只可惜没能和顾钰多说上几句话,阻止他谋权篡位的打算,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双腿发软,顾银韵好不容易才微微撑起身子,就在这时……
“太子妃喝醉了。”
右上方传来一道雄浑的声音,主位上的皇帝不知何时注意到了她,冷厉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上。
婉秋一惊,立即松开了她,远远退开。
顾银韵坐回到席位上,头脑昏沉,耳鸣翛翛,只觉周身空气如厚重云层般包裹而来,令她呼吸困难。
乐声渐缓,上一个乐章已演奏完毕,新的乐章则还在筹备之中。
青鸾殿内静的出奇,所有人都注意力都集中在顾银韵一人身上。
“抬起头来。”皇帝又道。
顾银韵攥紧手指,缓慢而僵硬地抬起了头。
在绚目的灯光和交叠的重影中,她第一次看清了这位白鸾帝国最高掌权人的样貌——
一个二十年后的季寰,面部轮廓硬朗,眼睛深邃矍铄,除了额角几条细小的皱纹和鬓边几道不起眼的白发,几乎看不出衰老的痕迹。
正值壮年,这个人与他下巴上细密的胡茬同样坚挺刚硬。
顾银韵是想不出来,顾钰能够怎样把这位皇帝杀掉,然后取而代之。
暂且不说这个。
而今,皇帝正在端详着她,用一种令人不适的眼神。
兴许是酒劲作用,顾银韵竟觉得皇帝看她的目光,就像是一个龙精虎猛的男人在打量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充满了掠夺和占有欲。
一滴冷汗自她的额头滑落。
顾银韵眨了眨眼睛,嗓音里带着一丝颤意:“父皇。”
皇帝移开视线:“当真是醉了。”他道,语气较寻常并无多少不同,“将流珠阁清理出来,带太子妃去那里歇下吧。”
“夜深露重,车马劳顿易染寒凉。在宫中应付一晚,明日酒醒后再送回太子府上。”
皇帝三两下安排好顾银韵的去处。
女使低声应是,向这处走来。青鸾殿内,无人出声质疑、或是反驳皇帝的这个决断。
顾银韵脸都被吓白了。
不是错觉,她想。不是错觉。
这狗皇帝肯定对她有非分之想。一杯烈酒,恰逢其时的关注,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以及最后不同寻常的安排——
一切的一切,都是皇帝早已预设好的圈套。
他想对她做什么?
皇帝那双掠夺的眼睛再度浮现在顾银韵的脑海,激的她想要呕吐。
眼看女使距她越来越近,慌乱中顾银韵抓住了身侧季寰的手。宽大袖袍的遮掩下,她对着季寰那只温热的大手又掐又捏,迫切地希望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季寰被掐的虎口发痛。
他看向顾银韵,惊讶地发现后者脸上的表情恓惶得像是随时会哭出来。
只是在陌生的地方过夜,竟把她吓成这样?
父皇既已决断,他本不欲继续插手此事。
但是……
“劳烦父皇费心了。此事不必麻烦宫里,儿臣会照顾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