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纸人叫住他,在徒儿恢复崇拜的目光里指了指方向,“辰时两刻五分方向,用无形剑插一下。”“徒儿遵命。”风青秀抬指,一道无形剑气脱离指尖,消失不见。几乎同时,他听到一声隐隐的闷叫。“这是?”风青秀疑惑地看向纸人师尊。“窥探你的小老鼠而已。”纸人缓缓落到他肩上坐下,回答得漫不经心,“都带老爷爷,谁怕谁啊?”风青秀听不懂,但感觉师尊好厉害。九溪城是离大萧国度最近的城池,最近也是热闹无比。如今虽是夜里,路边依然有灯笼高挂,城中也依然有无数少儿缩居墙角,抱团取暖,好在秋日虽深,还不算太冷,一条毯子也可勉强御寒。官兵们在街上来回巡逻,看到一个可疑猥琐的便上去拿下再说。小贩沿街叫卖着吃食杂物,收拢着墙角穷人们渴望的目光。每到挑龙选凤,都是他们大挣一笔的日子,没有人舍得因天黑而收摊。甚至平时都不是此时的灯节、中秋、端午的东西也会摆上来——那些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总会买一些回去。一名满头白发、干枯嶙峋的老头提着大葫芦走到一名买面食的摊贩面前,好说歹说,拿一枚铜钱换了满满葫芦热汤和一个馒头,然后回到墙角,把热汤一一分给了十几个孩子,他们头上都插着枫叶,却都是来参加大选的。热汤分下,每个孩子也就几口,但他们也不挑剔,道谢后就拿出准备好窝头,就着热汤大口吃起来。老头叹了一声,伸手摸摸旁边一个有些发烧的少年额头,把自己身上的毯子给裹给他。“谢谢您,”少年虽然有些烧,但神智还是清明的,“咱们裹到一起吧。”“我也一把年纪了,经得住。”老头皱眉道,“不是我不想你来,只是你这身子这么弱,哪受的起凉。”这一路上,少年没叫苦叫累,咬牙跟上,但只是刚刚进城,他就开始发热,让老村长想不操心都不行。“你也是个机灵孩子,听说机灵的孩子最能中选,”村长唠叨着,“我也想村里有个人选上,哪怕后来被筛回来,也能被官府收录养着,以后当个不小的官,还能免了村子三年的赋税,你看咱们下游的张村,就一个被选上了,虽说第二年就回来了,但他都能去抓凶兽!他村这些年的日子都好过多了,要能出一个神仙,那就更不得了,人人都能住上青砖的大瓦房,还能有先生来教书……”村长唠叨着,老眼里带着期盼的光芒,旁边听的少年孩子们也都心里蠢动,似乎看到自己选上的样子。一阵秋风吹过,孩子们缩的更紧了,老头也紧紧衣服,嘴里却还是叨念着选中有多好多好。这时,有几个高大的人影向他们走来。“这是为我家少爷求的百家祝福,来,你们每个人摸一下,说一句祝愿的话,就给一个大钱,快点!”为首的黑脸男人拿出一个核桃大小的玉球,高傲地对着这些墙角贫民道。一个大钱够买一个大馒头了,很多少年自动靠上去,把那群人围的水泄不通。有一个小孩子得了钱后又混进去,想再得一枚钱,被那黑脸男人发现,拖出来狠狠揍了一顿,惨叫接连不断。很多有心思的小孩少年收了心思,乖乖祝福了退下去。这一幕落在路人眼里,也都直接无视了。一名路过的青衣少年看了看,叹息一声。“怎么,不上去帮忙?”纸人师尊躺在他肩膀上,抬起头,好奇地问。“如果我不能带他们走,那最好还是不要去帮忙。”风青秀摇头,他也是这样过来的,知道里边的门道,“否则结不了恩反而结仇。”“这是为何?”纸人师尊坐起身,避免太扎眼,向徒弟的脖子靠上。“每地每户世家大族都同气连枝,欺负普通人有太多明面以外的办法,我们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风青秀很明白,“他们不会太过分,只会给个教训。”“这种玄学办法倒很受欢迎啊。”纸人见那小孩子只是鼻青脸肿没有皮内伤,把视线转向其它地方,却见几个人来挨个求布片,也是每人一个大钱。“那是百纳衣,说是用数百个小孩子的衣服做成内衫,穿上去可以提高机会。”风青秀笑笑,“当年我挑龙选凤时,娘亲亲手给我缝了一件千纳衣,镇上的每个有资格挑的孩子都被她剪了一块衣服。”姬云来想了一下穿着五颜六色的格子小青,不由得笑出声来。“不过这也是他们的收入之一。”风青秀正色道,“每到此时,世家大族会拿出很多钱来求个好兆头,这些少年也会因此得此小钱,支持他排队到轮到他们的时候。否则贫民子弟很难坚持到最后。”